那日太子妃和太子闹过之后,彻查国库一事搁置了两天,越国公府也正好喘口气,邓英一面骂女儿不孝,一面叫国公夫人从她娘家借了钱,以防不备。
“原先若泽在草原还能弄来些钱,入了冬她这一病,家里少了一大笔进饷,又赶上彻查国库。”国公夫人眉头不展,“若云又那个脾气,觉着求求太子松口就丢了她的脸,这会子连亲爹亲娘都不认了,真真儿是要把咱们逼死。”
邓英唉声叹气,此时两个女儿又能怎么样呢?好歹是挡住了一阵,本来就不指望若云能让太子收回成命。
“这回太子派的是周峤来查,看他母亲把他逼成什么样了,还对如月念念不忘呢,就看得出他是个认死理的。”
邓英因为管事的是个不懂变通的正直人而烦恼,假如换了任何一个来,他都有法子全身而退,偏偏就是陈国公周峤。
说太子不聪明,到了关键时候脑子还就像开了光似的,把昌王等亲贵派到了各地方自生自灭,又来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等着这些钱一追回来,好大有一番作为呢。
“公爷,你还记不记得邓雄家的慧莹了?”国公夫人突然提起这事,“周峤的母亲特别喜欢她,每次看见我都要念叨几句,我瞧着周峤跟如月的婚事多半不能成,不如叫慧莹顶过去,反正是自家人。”
这倒是眼下最简单的法子,邓英觉着不错,但是又想到了个棘手的关节,道:“那该怎么跟明靖解释呢,毕竟同朝为官这么些年了...”
国公夫人看着邓英这为难的模样,胸有成竹的说:“公爷,这点小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年节下,到处都乱糟糟的,蹊京城里也点上了各色的灯笼,每日歌舞升平至半夜,有的人觉得好看,有的人觉着吵得寝食难安。
如月在给玉芝的信里大骂这种行为,觉着他们这些人就像嘈杂的老鼠,扰的人不得安宁,孙悟空大闹天宫恐怕都望尘莫及。
敛秋在一边帮她研磨,她得了橘子的令,要是能说动姑娘出去走走就送她一碗杏仁露,于是乎,敛秋说道:“外头锣鼓喧天的,咱们都想出去瞧瞧,奴婢来蹊京这些年,还没逛过长街呢,可惜姑娘不爱热闹。”
如月蘸了蘸笔,说:“怪闹腾的,全都是人,瞧不见什么新鲜东西,年年都是一个样儿,要是你想去,咱们就去看看吧。”
敛秋高兴的得不知如何是好,不仅仅是因为一碗杏仁露,更是因为能上街去逛逛。她不明白姑娘年纪轻轻的,是怎么能做到天天闷在屋里不出去,不看书也不做女红,没有个消遣的法子,没憋闷出病来,还能如此开朗活泼的。
明靖这些日子不忙,也就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跟如月还是像往常一样,吃饭时见面,一般时候互不打扰,他也因为女儿不爱出门心焦,但是明靖觉着这些小事如月自有分寸,也就不再多管。
“父亲。”如月收拾利落进来,看样子是要出门,明靖一见,问:“怎么了?这是要出门看热闹吗?”
如月忙不迭点头,说:“听说街上热闹,女儿还没见过呢,正好今天想出去走走,您就准了吧!”
明靖怕如月跟橘子她们一群女孩上街不安全,就说:“出去走走也好,就是你们几个女孩上街上去为父不大放心,叫两个小厮跟着去吧。”
“街上人那么多,又有巡查的士兵,年节下怕走水,他们肯定处处小心,就不用小厮跟着了。”
如月不想带几个会走的小木桩子跟着,明靖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一出门,几个女孩就出笼小鸟儿,坐在车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个没完,好奇的看着外面绚烂夺目的灯笼与火树银花,映得蹊京亮如白昼,各商铺都搭上台子,请来伶人登台献唱,百姓把路围得水泄不通,叫好一声高过一声,好不热闹。
如月看着,无论什么时候,蹊京都还是那个繁华的蹊京。
再看看琼楼,那和玉芝告别的地方,生意还是那么红火,等会儿走累了,再来吃点小点心。
琼楼上灯火通明,跑堂的店小二汗流浃背,端着一碗东坡肉沿着大楼梯噔噔上了二楼,到了拐角一处清净雅致的厢房,高声喊:“静水居,东坡肉一品!”
里面有人打开门接过菜,搁在客人面前,垂眸道:“各位大人,菜已上齐,小人告退。”
这厢房里最特别的,就是中央有一个小水池,水池中间放着一块光滑平坦的青石,水里养着几条金鱼,一只小水车把水池里的水搅得哗哗响。
水不静,心也不静,秦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有烈火入喉的感觉,反而甘甜清列,齿颊留香,不像是秫酿的,像是寻常家酿。
许茂看他细细品味着这酒,便笑着道:“端然也觉着这酒特别?这是我到行宫那边去偶然发现的,名叫青闺甘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