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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阵地前,娅诺的奥斯若恩民兵和金棕榈王国的政府军汇合,当西狼王国的军队不甘地退去。天空中厚厚的云层露出了一丝阳光。
娅诺看着眼前的金棕榈第九军团,这些人比他们民兵好不了多少,粗劣的武器,不值一提的披甲率,疲惫的老兵混杂着惊魂未定的新兵,战争同样在消耗着金棕榈王国的血肉。
她低沉地看着法尔问道:“你们,为什么来?”
法尔随口答道:“你们想要独立,我们可还没有同意!现在,这里还是金棕榈王国的国土,我们金棕榈王国第九军团,自然有守土之责!”
娅诺却愣住了,不同的理念也好,相互之间有歧见矛盾也好。可今天,金棕榈王国的军队却还是顶住了艾斯贝尔的压力,顶住了圣罗的压力,出现在了这里。
原来,当你生死存亡之时,会拉你一把的只有血脉相连的同胞!
“艾斯贝尔不会允许金棕榈王国帮助圣罗曾经的盟友,圣罗也不会允许金棕榈王国和他们现在的盟友的西狼帝国开战。”娅诺在愣了片刻后还是用满怀怀疑地语气问道,“金棕榈王国怎么可能还来帮我们这些自立者?”
法尔终究是冷哼一声,做了一辈子的军人,服从了一辈子的军令。别人都说,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他不这么认为,军人的天职是干掉任何威胁国家的敌人,服从命令只是为了保护国家服务。
他确实没有命令,他只是负责在边境戒备。说白了,原来防着奥斯若恩人,现在还要防着西狼王国。
他不想帮奥斯若恩人,那些都是叛徒。但是他更知道,此时不帮一把,等奥斯若恩人死光了,西狼王国的兵祸就该蔓延金棕榈内地了。这可能就是唇亡齿寒吧!
他确实没军令,他等了很久,军令终究是没来,可能上面打算借别人的刀,灭了这些叛徒吧。想来再要是有军令,也是追究他无令而发兵的责任了。
法尔懒的理娅诺,斜晲了她一眼,抬头看着视线尽头的双塔,冷冰冰地说道:“双塔为证,尔等绝不会孤军奋战。”
随后法尔诺接着无奈地补充道:“我们没圣罗人那么财大气粗,我们给不了什么支援,也没办法拿出多少东西帮助你们建设,甚至可能还要收取税收。但我们唯一能给你们的承诺就是,当你的面前有打不赢的敌人时,我们和你们会站在同一片阵地。”
当法尔坦然地回到城关中,都城的军令已经送了过来。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是一份追究他的责任的申饬。可当他打开卷轴,看到军令的内容,却愣住了。只见上面写的却是——“击退西狼,固守三日。”
法尔叹了口气,看着外面的夜色,陷入了沉思,终究现在的金棕榈的国王,是个少有的雄主啊。
“兄弟内阋于墙,而外御欺辱。老生常谈的故事了。”萧雨歇将来自奥斯若恩的战报递还给叶天道,随口说道。
萧雨歇他们从寿宴一回来,和叶天道汇报完,叶天道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把这份古怪的战报递了过来。萧雨歇看完战报,也只能评价乐这么一句。
叶天道坐在阳台上,端着一杯茶,喝了一口,像是看报纸一样,继续细细咀嚼着这份战报。过了片刻,点了点头:“当年川蜀军阀周全,和北冥岩势不两立,决计不肯投效北冥岩,两人血战无数场。可当北冥岩宣布与珍族死战之时,第一个传檄天下听从北冥岩号令,共抗珍族的人却是他。北冥岩一直说,‘攘外必先安内’。可他做梦也想不到,他打了那些割据势力一辈子,没人服他。他被兵谏,无奈和珍族死战,那些割据势力却争相自弃权柄,真正奉他为天下共主。包括太祖风沉阁在内,都接受他的收编和指挥。”
萧雨歇心中波澜顿起,现在金棕榈王国的风起云涌,大易当年何曾没有经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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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雨歇的心中现在想起来,也直觉得热血沸腾。
但他有些疑惑,叶天道说这个干嘛?
叶天道微微一笑:“你不是不明白歌莉娅那个凯特王国的女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萧雨歇眉头一皱:“和这个有关?”
叶天道点了点头:“你没发现,奥斯若恩的压力也不是那么大吗?不然以那弹丸之地,贫瘠群山,哪里供养得起这种规模的战争后勤。”
“您是什么意思?”萧雨歇不解。
叶天道看着萧雨歇说道:“也难怪,有些事你不知道。许宸鹤最近很想扩展海外势力,所以。”叶天道说道这里顿了一下,“他把自己几乎全部的身家都借贷给了奥斯若恩人,用来独立建国。抵押物是奥斯若恩的关税。”
萧雨歇呵呵干笑了两声:“他真的对国际局势和国家原则判断的很不清楚啊。奥斯若恩,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独立建国的,他这是要赔的底掉。”
“恰恰相反,债务是债务,用处是用处,债务不会消失,奥斯若恩是不是重归金棕榈王国,债务都依然在。无非就是,债务最后到了金棕榈王国的头上。”叶天道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萧雨歇却摸了摸脑袋:“可如果是奥斯若恩,这债还能要要,如果是金棕榈王国。凭许宸鹤那点家底,他凭什么去要这个债?”
叶天道哈哈笑了笑:“债务可以转移,债权一样可以转让。许宸鹤很聪明,他索性把债权转让给了朝廷,里里外外他还赚了一点。负责这件事的人选,是我。”
萧雨歇眉头皱的飞起,忍不住翘起了两个拇指:“老师果然是老师。所以凯特王国眼睛也盯着那个许宸鹤,可是不对啊,债权已经要转让了,没理由还盯着他啊。”
叶天道呵呵一笑:“那是因为,有人不想让我接手这件事。”
萧雨歇使劲想了想:“大易已经拿下了金棕榈战后重建的订单,再加上这笔债权,确实很多人眼红,尤其是西陆和圣罗。有人想阻止你,确实很正常。”
“并非完全如此。”叶天道却继续解释道,“真正想让我放手此事的是林景堂。”
萧雨歇这回却迷糊了:“户部尚书?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叶天道啧啧嘴说道:“自然是他想接手。”
“啊?”萧雨歇瞪大了眼睛,“合着就是抢功?至于吗?此债权涉及对外事务,本身就是礼部分内之事,户部插手不是狗拿耗子吗?再说,林尚书七八十岁的人了,也干不了几年,马上要退了,还抢这份功?”
叶天道叹了口气:“退?为什么不是再进一步?天子之争已经开始,谁都想入其中。现在,林景堂不会放过一丝功绩,因为他也想插进天子大选中去。”
“他?”萧雨歇却惊呼起来了,“他争什么天子之位啊?说句难听的,他中品之资,才干平平,以他的能力,想和李相、张相、吏部尚书涂国、江南道台华窌,荆南道台蒋旖,虎老,雕爷,洛宴,闻萍玉,这些惊天大能竞争天子帝位。就不怕沦为笑柄吗?”
叶天道笑了笑:“可愿意支持他的人很多,非常多。这些人大多是文官入仕者,未有军功在身。林景堂上位,要做的也不多,无非就是一件事,做完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你猜是哪一件事?”
萧雨歇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有人想改‘太祖铁律’!”
叶天道叹了口气:“没错啊,太祖建国之初,定下朝廷规章,皆可随后世变化改动。唯有一条——无军功者,不得登天子位。此律随大易国祚而终,与国同休。”
这条铁律规定了有资格成为天子候选的,必须身负军功,军功不在大小,哪怕是最小的功勋也行,但必须有。
比如现任天子孺公,虽是文官,但出生军神医亲卫,和军神医南征北战数载,此后才安心读书,成了学者。身上军功不多,但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比如文姜,冒死入朔漠台,便是因为身上无军功,真正的高位,便永远与她无缘。
萧雨歇会心一笑:“大易此前历朝,吃文弱之亏太多。武风不盛,以文御武,致使满朝无可战之兵,无可领兵之将。尤其是一到安乐盛世,军武之道更是被人轻视看低,说什么穷兵黩武,徒耗钱粮。日子过得好了,人自然怕死了,只想着自己的好日子,都反感打仗。可就是没人看得到,国与国之间只有丛林法则,不以军武开拓进取,便有被人侵吞覆灭之危,无人喜战好战,但不得不战。开国太祖为避免后世,进取之锐意再失,复陷厌战无兵之困局,故立此铁律。为的就是在大易兴武风,鼓励后辈不断开拓疆土。那些人始终不明白——真正的盛世当用狼烟开篇。”
叶天道笑了笑:“其实也难怪。战不可穷兵黩武,开疆拓土的间隙,也需要更长的时间休养生息。大易建国之前,打了百多年的仗,于是此前数十年都在养精蓄锐。时间长了,人安逸久了,就不想也不敢打仗了。除此以外,多的是文官从兰台稷下出来,入了庙堂,一辈子未历战事,与那天子之位绝缘。可这些人野心也不是没有,谁都想在高位坐坐,年纪大了,再去立军功,没了机会,也没了那个胆量。索性就有了‘改改铁律’,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改他大爷!文弱之人入朔漠台者比比皆是,历战事,得军功者不计其数。说到底,一群鼠辈无有胆子上战场,却盯着那需要大勇气大毅力才能坐的位置。他们有那个本事?他们也配?!要我说,这些人别说高位,当年就不该让他们进仕途,入庙堂!您为什么不制止林景堂,而要让他们跳脚?”萧雨歇一声长骂,倒是舒坦。
叶天道摇了摇头,萧雨歇到底冲动些:“那些人出来跳脚,总好过他们躲在暗处。我们看到哪些人在跳脚,才能有针对性的提防他们,剔除他们。”
萧雨歇脸色微沉,实在有些看不上那些人:“那老师您接下来要怎么做?”
“林景堂身在户部,却能觊觎我礼部的事务,全赖这件事他有一个天然的优势。许宸鹤身边有一人,名为单浮。”叶天道微微笑着。
“那个丹青圣手,他和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单浮门生众多,其中有一人正是林景堂三子,林远图,林景堂要促成此事,单浮就是天然的纽带。甚至因为这二人的关系,哪怕就是让许宸鹤吃点亏,让朝廷多赚些,也不是不可能。”叶天道细细地解释道。
“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要不要我借那个凯特王国女细作的手,做了单浮,再栽赃给林远图,给你断了这纽带。”
叶天道略带调侃地笑了笑说道:“你这是什么花式操作,水搅得是够混了,可是未必能让这纽带断了啊。解决问题当从源头下手,你去和许宸鹤找点关系,我去和林景堂掰扯掰扯。”
萧雨歇还是不太明白:“我该如何说服许宸鹤,还望老师指点。”
叶天道笑了笑:“现在,那些债权对于许宸鹤而言,很烫手,西陆那些强国和圣罗都盯着。你得让他相信,歌莉娅来大易,就是为了杀他,而且像歌莉娅一样想杀他的人很多。而他随意出售给大易朝廷,只会引来西陆强国和圣罗的报复。他只有将债权出售给圣罗,才能全身而退。然后,赫丽儿就会变成圣罗的代表。”说完,叶天道朝屋内招了招手,赫丽儿带着一脸不羁的笑容,从屋子内走到了阳台上,斜倚在栏杆上。
萧雨歇整个人更不对了,指了指赫丽儿,又指了指自己:“你打算我怎么让他相信,我一个大易的军官,让他去勾结圣罗的人?很像钓鱼执法啊!而且,债权契约上写的东西总不能作假吧?签契约文书的时候不是全露馅儿?”
“怎么让他信你,是你的事。怎么让他乖乖签字,这是我的事。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听着好难!而且这么做明显是又在往圣罗脸上抹黑啊!‘强逼大易商人出卖债权’,这个标题会火哦!而且,我为什么总觉得你就是想钓鱼执法,就是想把许宸鹤弄进号子,然后名正言顺把债权收公。”
“这你不用管,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叶天道一张淡然儒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萧雨歇一拍大腿站起来:“我马上去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