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俊醒来的时候看到沙发上言烟，双手抱膝，把头埋在里面，小小的一团。他仿佛看到了妈妈。爸爸出车祸去世后，妈妈总是这样，一坐就是一宿。

“姐，你还好吧？”

“姐，你怎么了？”

那年，爸爸住院治疗花了不少钱，妈妈把爷爷留下的两套拆迁房卖了一套。也就是那天他看见了一个穿着校服，扎马尾辫的姐姐的。一声“姐姐”一叫就是十年。

“小俊，叫姐姐”

爸爸走后不到两年，妈妈也去世了。去世的时候，妈妈拉着裴俊的手叫他喊姐姐。

十岁的孩子懂什么，听人说言家惯会做人，想夺了裴家的房子，要收养他的。那年言烟十六，刚考上省重点。所谓的亲戚朋友找上门来索要房子，花样百出，各种嘴脸。最后还是言爸拿出裴俊妈妈的遗书到司法局去公证，才将房子保住。为这事言爸被学校劝退，去了乡下中学当老师。可裴俊却被一个堂舅接走了。

再见面已经是三年后了。

“言校长，这个是我们孤儿院今年的初中生叫裴俊，您看着给安排个好老师！”

言爸看着眼前的孩子，嘴角抽动着，不知该说啥……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好的，郝院长，您放心吧！”

“那我先走了，我还要去买菜做饭呢！小俊，听校长的话，中午自己回来吃饭。”

“您忙去吧！孩子交给我了，您放心！”言爸送走郝院长，转头看了眼前的孩子许久。

“走吧，带你去教室，先领书本儿。”

“言爸……”

“先不说了，先上课，晚点给郝院长请假，晚上上家去，你姐刚好在家。”

…………

本以为一场晚宴会以痛哭流涕，互诉衷肠开始。

“哼，你不是能耐吗？怎么混到孤儿院去了。”还是一身校服，马尾辫，只是多了个叉腰的姿势。

“言烟，干嘛呢？弟弟回来了，要有个姐姐样儿。”

“我才不要他呢，他都不要我们了。”

“说什么胡话呢！吃饭！”言爸皱着眉头看着两个孩子，奶凶奶凶的是自己的女儿，默不作声低着头的是裴俊。言妈虽被言爸提前打好招呼，可看着眼前的孩子心揪着疼。也是默默的叹口气。

忘了是什么时候和好的，只知道不久之后裴俊的户口落在了言家的红本本上。姐姐，姐姐，又开始叫了，再后来变成姐了。

……“姐，没事，姐想跟你商量个事儿。”言烟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让裴俊感觉她哭过。

“姐，我去跟姐夫解释，我们是闹着玩儿的。”

“不用了，我跟他说好了，我们分手了。”

“姐……”

“不说这个了，我说说我的打算，你听听，同意我下午就去办。”

“你说”

“我和他和平分手了，可以跟爸妈说，我准备把我的那套房子卖了。”

“为什么？姐，怎么了？”姐姐在说什么，失恋真可怕。

“我是这么想的，你马上上医大，接着博士连读，学费和生活费怎么也要百八十万。”

“姐……”

“听我说完，爸妈年纪大了，不能让他们操心，我倒是想出点儿，可我才刚毕业一年多，挣不了那么多钱。这房子是学区房，可以卖二百七八十万。”

“姐，那是你的嫁妆。”

“嫁你个头啊！姐出嫁还早呢，等你当上外科一把刀，给姐买新的，这叫投资，懂不？”

“那，要卖也是卖我的呀！”

“你刚满十八岁，房产证才换成你的，怎么也要过几年才能卖。现在不是怕爸妈担心你学费吗？”

“那要跟爸妈说一声吗？”

“先卖了再说吧！离你开学还有个把月，我们全家总动员，一边旅游一边上学。怎么样？”

“好呀！爸妈从没出去玩过，我跟他们打电话。”

“好！”

看着裴俊欢欢喜喜，蹦蹦跳跳，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