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一把推开了后殿的大门,漫天的凉穿过稀疏的栏杆一下子灌了进来,吹的她全身打了个冷颤。
他朝着夜『色』深处看了一眼:“过来。”
更深『露』重,面漆黑一片,柔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他的声音不容拒绝,柔嘉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让我做什么?”
柔嘉俯视了一圈,庭中空『荡』『荡』的,除了一扇紧闭的大门什么也没看。
皇帝并未看她,是朝台阶下的张德胜叫了一声:“开始吧。”
开始什么?柔嘉有些困『惑』。
可不待她反应,原本漆黑一片的夜晚忽然亮了起来,无数盏灯火骤然点亮,灯光亮的直刺眼。
柔嘉连忙回过头避了避,适应了好一会儿,慢慢再回过头去,原本在黑夜里空『荡』『荡』的后.庭灯火通明,两侧悬着数十灯笼,再往中间看,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她才发现那庭中似乎跪着一个被捆起来的。
“这是谁?”
柔嘉后退了一步,忽有些心慌。
“怕什么?”皇帝扯着她的手上前。
隔得远远的,柔嘉能看到那被捆的很结实,头上套着一块黑布。
“是我的舅舅吗?”柔嘉声音有些颤抖。
舅舅自从他登基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但这一年皇帝从未放弃过搜捕,每每听到疑似的消息柔嘉总是会发慌,这次他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柔嘉实在是有些害怕,蜷着手试图挣开他。
可皇帝却丝毫不理会她的挣扎,手一推,径直将推到了栏杆前,抵着她似笑非笑说了一句:“自己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他的语令『毛』骨悚然,柔嘉不想去看,但被迫前胸抵着栏杆,下方的庭院一览无余。
大约是意识到了上面有在看,那跪在庭中瑟瑟发抖的挣扎膝行上前,不住叩着头,嘴里呜咽着求饶。
“求陛下饶命,罪臣……罪臣再也不敢了!”
那声音粗嘎苍老,不可能是她那温柔体贴又风度翩翩的舅舅。
柔嘉松了口。
张德胜状又将那蒙着的黑布一把扯下,那沉闷的求饶声瞬时便变得无比响亮,一头枯发也在夜风中吹的东倒西歪。
柔嘉仔细辨认了一番,忽看了一残缺的耳朵,头发凌『乱』间,隐约看到了一张更加衰老也更加丑陋的脸。
原来是那个姓陶的知州。
她心里一惊,猛然回过头:“你是怎么找到的?”
皇帝『摸』了『摸』她被吹的有些发红的脸,似乎觉得不值一提:“朕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找一个,你觉得他能躲的过吗?”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冷然,柔嘉隐约听到了一丝弦之意,这是在指涉她的舅舅吧。
她心绪有些复杂,又不敢流『露』出丝毫忧心,是低声跟他道了谢:“多谢皇兄。”
“不完全是因为你,朕是天子,料理这些渣滓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皇帝神情冷峻,仅是看着那底下的便觉得肮脏,手一抬冷声吐出两个字,“行刑。”
行什么刑?
柔嘉顺着他的手势下看,他一声令下,那原本紧闭着的大门忽然大开,五匹烈马鱼贯出,嘶鸣声划破夜空,听的心里一惊。
“这……这是什么意思?”
柔嘉看着那些将他的四肢和头颅套上绳索捆在马鞍上,不得有些头皮发麻。
“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皇帝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淡淡看了她一眼,“原本叫你来,是想趁着天『色』还早的时候让你亲眼看一看的,不过……现在点了灯笼也是一样。”
他语格寻常,仿佛说的不是五马分尸,是普普通通的打个板子,个禁闭已。
明明是在为她报仇,可柔嘉看着他这般模样,心里却生不出一丝快意,有说不出来的沉重。
绳索一套上,陶知州挣扎愈发厉害,不住求饶:“陛下,陛下您绕过罪臣一命吧,罪臣再也不敢了!”
他哭的格凄惨,混合着呜咽的风声叫有些不忍。
柔嘉忍不住别过了头,并不是可怜他,她是有些害怕,指尖微微发抖看皇帝:“皇兄,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去行不行……”
“不差这一刻。”皇帝不为所动,仍是将她抵在栏杆上,贴着她耳边温柔开口,“找了这么多年的仇找到了,你不开心吗?”
他双臂一圈,柔嘉便被紧紧箍住,连转身都格艰难,得又转过头,眼睫微微发抖回了一句:“开心。”
“开心怎么不笑一笑?”皇帝捏着她的脸朝下看,“对着他笑一下,让他知道你现在身后站的是谁。”
柔嘉被他捏的头皮发麻,半晌才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那陶知州直到现在才看清那位被皇帝抱住的是谁,满眼皆是震惊,差一点要喊出来的时候被张德胜手一推,拿棉布又堵了回去。
“怎么笑的这么难看,是嫌朕处置的还不够吗?”皇帝摩挲着她微微发抖的唇,语忽然沉了下来,“既不够,他是哪手碰的你的肩?朕再你开心开心。”
柔嘉时害怕至极,那还能记得住这么多,可他的语令生寒,大有她不说出来便要反过来砍掉她的手臂的意思。
她低下头,胡『乱』说了一句:“大概……大概是左手。”
皇帝得到了回答,神情才舒展开,下一刻又冷着脸朝着下面厉声吩咐了一句:“砍了他的左手!”
他的话一出口,黑夜顿时便响起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柔嘉一颤,连忙闭上了眼,哆嗦侧过了身。
“这才哪到哪儿,怎么胆子这么小,连仇都下不了手。”皇帝轻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眼皮,“躲什么,睁开眼看一看。”
他的手指冰凉,一搭上去,柔嘉眼睫止不住『乱』颤,微微睁开一条缝时,看面上铺成长长的一道血痕,她又连忙闭了上。
可眼睛闭上了,耳边的惨叫却丝毫都止不住。
皇帝大约也听的厌烦,冷冷下了命令:“动手。”
柔嘉实在是害怕,隐约间听到了烈马奔驰时猎猎的风声,她死死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才终于避开那最血.腥的一幕。
可是不去看,她脑海中却控制不住想着,全身不停颤抖,耳里满是嗡鸣,脑袋里也『乱』哄哄炸成一团,直到皇帝拿下她的手,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一呼吸,夜风里却铺天盖的都是血腥,熏的她乎要窒息……
他对一个仇都能这般,那她的舅舅呢,那个被认为是害死了他三千部下的舅舅呢,万一被他抓到又会被怎么折磨?
柔嘉实在不敢想舅舅如果被他抓到了会是什么样。
可皇帝大约是惯了这种血.腥的场面,冷着眼看着底下收拾干净,又轻轻托起了她的下颌:“别怕了,这下好了,死了,你不用以后不用再怕了。”
他这会儿格温柔,可柔嘉却已经浑身发凉,一对上他正在等待回应的眼神,她止不住想逃,可内心又告诉她不能逃,于是悄悄掐了掐大腿,才终于冷静下来,对着他平静点了点头:“多谢皇兄。”
“怎么谢?”
皇帝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忽然『逼』近了一步。
她本就『逼』仄的空间被这么一进压缩的更是一点儿都不剩,后背完全抵在了冰冷的栏杆上,仿佛他稍稍一使力,便能将她推下去。
柔嘉心慌砰砰直跳,可此刻脑子里却异常的理智,清醒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仿佛又忽然开了窍一般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于是慢慢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整个一点点挂了上去,闭着眼去寻他的唇。
是轻轻碰了一下,但唇瓣相接的时候天上仿佛有烟花炸开一样,炸的绷了许久的弦一断,她刚刚退开了一点,便被他托着后颈一把前按,极为用力拥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