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位古怪的荣轩皇子回宫,整个皇宫糜烂的气息瞬间截止,取而代之的是人心惶惶,黯然神伤,走过荣轩的寝宫都能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盘旋在空中。
这天夜里,荣轩换了一身轻便的服装坐在寝宫前的台阶上独酌,微风吹拂在他光洁的额头,撩起几许碎发,甚有几分阴柔之美。无奈满腹惆怅,本想借酒消愁,无奈越喝思绪越发清晰。
陡然放下酒壶,抄起身边的长剑挥舞起来,长剑划过的空气被分割成一片一片,他用力的挥舞,似要把满腹惆怅都发泄干净。
这些年来独自奋战在兵荒马乱的中原边境,不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的臣民,而是在保护身边这群昏庸无知的皇亲国戚。他越想越气,突然长剑失手飞向天空,又惯性落回地面,直直朝他的脸刺过去,不知为何此时他竟闭上了眼睛。
长剑触到鼻尖的前一刻,忽然有人拉了他一把,长剑哐当一声落地,他撞在了救他之人的怀里。
他回头,触到了一双比月色还要清冷的眼睛,那是今日在清凉殿里遇到的洛阳来的公子,不知为何,荣轩觉得他和自己一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如果你死了,大宋是真的没救了。”此人与皇子说话的语气可以称得上相当没大没小了,荣轩转身从地上捡起长剑,嘴里咕哝了声“我也没自杀”。
“倒是你,大半夜的在宫里瞎转悠什么?”长剑收回剑鞘,荣轩打算好好盘问这位“不速之客”。
在他问话之前,书浩早已将他仔细打量了个遍,这回望着他闪烁的星眸回道:“草民散步至此,若有打扰,还请见谅。”
“你现在挺客气啊。”荣轩傲慢的看了他一眼,又问,“你与赵衍什么关系?为何他要带你进宫?”
“草民与王爷从小就认识。”
“与王府有关系,那你来头也不小啊?”
“草民只是普通的生意人。”
“这样啊……”荣轩上下打量他,越瞧越有兴致,他说话时波澜不惊的语气,眉宇间流露出来的坦然让人看了舒服且安心。
“酒不能一个人喝,若皇子不嫌弃,就让草民陪你借酒消愁。”
“你怎知我有愁?”话虽这么说,可荣轩的脚步还是朝散落在地的酒壶走去,书浩紧随其后,两人在台阶上坐下,中间隔了几只酒瓶。
书浩接过荣轩递来的酒,浅浅喝了一口,荣轩则猛的喝了一大口,眼中泛起笑意,然后将微醺的视线停留在书浩身上,他叹了一口气,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宫里的酒也不过如此……”
“什么意思?洛阳的酒还能胜过朝廷进贡的酒么?”
“嗯……你喝过才会懂。”
“真希望可以大醉一场啊!不管什么酒,能让我醉死,才算得上好酒!”
“一边是岌岌可危的边疆,一边是昏庸无能的君主,倘若皇子你也失去信心成日买醉,那像草民这样的大宋百姓真的就命在旦夕了。”
“哎……你有所不知,我曾经也信心满满,想凭借一己之力使百姓过得安稳,使江山不倒,可惜每次打完仗回来,看到我的父皇,还有我的皇兄整日沉迷于美色,除了想法子寻欢作乐别无其他,我就恨不得再也不要回来。”他喝了一口酒,无奈的望着天空的明月,一片云丝飘了过来。
“是啊,倘若太子是你,继位的也是你,那大宋就有希望了。”
“有时就是事与愿违……来吧,喝酒!”他朝书浩举起酒壶,一饮而尽。书浩又浅浅的喝一了小口,眼神略有所思的盯着满面愁容的荣轩,他放下酒壶一回头,便撞上了书浩的双眸,脸比先前还要红润。
“你看什么?怎么不喝?”
“喝酒本是消遣,过量就会伤身,皇子还请量力而行。”
“我酒量可好了。”
“脸都红了还好?”
“那是因为被你瞧的。”
他转过头不看他,而是望着天空又逐渐露出的明月,拿着空了一半的酒壶在手里晃。
“皇子就不曾想过继承王位?”少顷,书浩重又开口道。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是你不想做,还是不能做?”
荣轩斜着眼睛瞧了他一眼,别有深意的说:“我在战场上遇到千军万马都不曾怕过分毫,但是我现在却不敢直视你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书浩笑了一下:“草民姓单,家住洛阳……”
他又重复了一遍白天说过的话惹得荣轩仰天大笑:“知道啦知道啦,你这人真有意思。这偌大的皇宫,就没遇到过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难怪只对女人感兴趣的皇兄会对你关爱有佳。”
“嗯,有时连草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哎对了,你要在宫里住多久?”
“得听王爷安排。”
“你们到底办什么事啊?该不会就像白天那样陪父皇和皇兄浪费时间?”
“说实话,我们是为劝说皇上废黜太子之位而来。”
荣轩大手一挥,摇着头说:“异想天开!皇室自古以来都是立长子为太子,太子之位岂能轻易废黜?你们想打破皇室的规矩?我劝你们早日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