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_广陆传奇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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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2)

此时国师和外务师也匆匆赶到了破浊堂。三人的贴身侍卫背手在破浊堂外站得笔直。

“哨塔的边卫兵都是戎守边疆七八年的老兵,上百人的凉蛮战团路过哨塔前的公土,他们都没燃起狼烟,这一次一定是有蹊跷。”贺良看向二人,声音一如凛冽寒风中的枯木。

“我已派人暗地看护各国外使,今日他们送出的信鸽也都会被线鹰如数擒回。”外务师在长桌末端的石椅上落座,盘起胳臂,神情傲然。

贺良点头肯定,便转向进堂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的国师,国师脸色灰暗,蓬乱卷曲的白发随意地扎成发髻,瘦弱的身躯完全撑不起身着的官服。

“杜国师?”见国师依旧沉默,贺良淡淡说道。“驱魔团那边有没有消息?”

国师杜摩为人谦卑温和,虽少言寡语,但他是广陆最有权威的学者,他的祖上是羌勿人,但是其祖父杜糁在蒙启王时代就效忠于北蒙。三十年前,在刚刚登基的蒙威王和其他众臣的见证下,杜摩从父亲杜迟手中接过衣钵。如今年逾古稀的他,却早把独儿子送进百图林,整日与妖物对抗。

“军师您若还是忌惮此事,便是对我杜摩的不信任咯。”国师悠悠答到。“犬子的信鸽几乎每隔三日就会抵达我的府上,若有情况,我自会在早朝汇报。而且您别忘了,百图林的镇魂界是当年我亲自划下的。”

贺良听闻低头不语,在地图前来回踱步。

坐在国师旁的外务师与贺良挚交多年,从未见过贺良如此不安,他放下手臂,手指敲打着桌面,“到底有多惨烈?”外务师发问。“我倒是读过战役志,按照书中的说法,那只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大获全胜。但令贺军师您都如此恻恻不安的事,一定是另有隐情。”

面对外务师的提问,贺良心中一颤,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如鲠在喉,的确,每每想到那场面,他便觉得自己寡识词穷。

破浊堂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他们死得不冤。”国师长叹一声,起身走向火炉边。“家父年轻时游历各国,行路万里,唯独对汤绪报以恶号,汤绪举国迷信风水,起新房活埋男童镇基,献女童为活祭祭拜山神。自汤绪灭迹后,我国与南蒙便极少出现孩童失踪的案件了。”

外务师又恢复了双手抱胸的姿态,他挑着眉毛一脸凛然,“所以你们在凉水河战役中放过了所有的孩童?”,外务师貌似随意的问话之下潜藏着难以抑制的愤慨。见贺良与国师双双无语应答,他继续说道,“我也是当过兵的,若我的长官明令不可屠杀孩童,我便是死!也不敢动孩童一根汗毛!”外务师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我驻汤绪国七年之久,我也见证了你们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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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祭祀,我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大把大把的百姓眼含热泪,胸怀悲悯,这些人你们可否给他们留了活路,可否给他们一次辩驳的机会!”外务师拍案而起,将怒火一并倾泻而出,连石桌上的浮尘都被震起。

“战争就是战争,何运!作为军师,我何以违抗先王之令!”沉默了良久的贺良终于矢口争辩,他振起袖子双手按在长桌一端,死死地盯着外务师。

“如此说来,你在害怕什么!”外务师丝毫没有示弱。“若是先王之令,那现在先王就正与那二十六万冤魂对峙!若你们认为此事行得正义,又何需劳神去给那百图林划上镇魂界!”外务师怒目圆睁,额头青筋凸起。

“你看待这场战争掺杂太多个人情感了,何运!”贺良怒声喝道。“你不要忘了,当年委派你去做汤绪外使,就是要你推行禁行风水的书令!你任职七年,未见半点成效,反而我国毗邻的几个际孩童失踪案日趋增长!”

“呵!”外务师的情绪愈发复杂,愤慨之中又掺入了不屑。“这么说来,贺良你还为我收拾了烂摊子?”

“总得有人去做那件事!”贺良一字一板地说道。

外务师走离长桌,甩了甩袖子,“那你便莫怕,若真是那些汤绪人还了魂,岂能是披袍着铠就能了结的?”说着,外务师便向着破桌堂外愤愤而去。

贺良长吁一口气,与国师相视淡然一笑,“我就知道,何运对此事始终是耿耿于怀。”

“他本就生着一脸善相,又没见识过战争的残酷,有这番念头,也属正常。”国师蹒跚地走向石椅坐下,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书信。

正赶上一位杂臣请示进入破浊堂,为火炉添加些煤炭。贺良便快步走到门口,从侍卫手里要回了烟枪烟袋。

“加急令从南边卫赶回,至少得八个时辰,时间还早,国师何不回府休息?”贺良边点起烟枪边同国师讲。

国师双指夹着刚拿出的书信在眼前晃了一下,“二十四只水鬼,六只旱齿,四只叹鬼……”国师顿了顿,仿佛说出口的是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贺良满满地吸了一口烟,“这些不都是常人就能对付得了的妖物?”他说着,吸进去的烟,没有吐出半丝。

“这是猎魔团一天之内的成果,而且这些妖物好像开始有秩序有目的地围攻驱魔团。”

此话果真引起了贺良的注意,他放下烟枪,“这是何时的书信?”他边问着边从国师手中接过那纸书信,看着书信,贺良又狠吸了一口烟。“现在驱魔团还有几人?”

“革去这刚牺牲的五人,南北边加起来,只有八十三人罢。”国师再次起身,一把年纪的他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就会觉得腰酸神乏。“驱魔团需要扩招了,贺军师。”

国师回忆起自己还是青年时,便与爱妻二人双双投身驱魔事业,他们身背装着驱魔药的瓶瓶罐罐与各种材质的短剑,穿梭在山林之间,猎杀易渡人的遗巫,而他们的孩子则是交由南蒙的猎人们照看着长大。也因此杜创生的一身好本领,十二三岁就能独自追猎锥头羊,在凶猛悍兽的咆哮前也能淡定无畏。只是如今已坐上猎魔团团长位置的杜创依旧对国师是其亲生父亲一无所知。

贺良走到国师身旁,“国师意下是需要我的帮助?”“我想国师可否从军队中召集一些人?”国师从记忆的洪流中挣出,用消瘦的手捋着胡须。“杜创一向报喜不报忧,他若在书信中直言困难,那情况一定是更糟的。”国师喟然长叹。

贺良知道,国师的爱妻过世后,他唯一的寄托就是亲生儿子,一向主张“军魔不相干”的贺良这次意外地答应了国师的请求。“这时间恰赶各地新兵入伍,伦桑搏大会也举办在即,我这就起草令书,让外令侍分发下去。”贺良说着便快步走向长桌,从桌旁的砚台上抄起笔墨。“国师您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何不让他回到朝里,安稳度日,偏要安排去做此等危险的行当?”贺良边写着边随口问道。

“当年我建立驱魔团,他可是主动请缨的。而且,按军师您的话说,总得有人去做这件事啊。”

破浊堂外渐渐起了风声,国师将手伸出窗外,他很欣慰这风是南风,这样一来他的信鸽便可以借风加快速度,若驱魔团能在午夜放出信鸽,明日破晓许就能到达。等待总是令人焦虑,更难熬的是焦虑之中渗入难以名状的牵挂,整整十六年未能与自己的骨肉相见,国师内心满是自责与愧疚。

驱魔师虽是说起来神勇风光的营生,但却难以融入正常百姓的生活,若带着驱魔师的名号,走到哪都会令人敬而远之,因为人们总是觉得他们身上会带着不干净的东西,连购买补给都要托付猎人代办,更别提娶嫁婚事。即便如此,驱魔团建立以来,也未曾有一人退出。现今广陆各国和平相处,即便真的有冲突,人和人也是可以谈判调和的,所以真正将自己投身黑暗与危险之中的,正是这些驱魔师,那些流传百年的妖魔传说无一假事,也正是因着驱魔师们的尽心竭力,如今这些妖魔才仅存在于传说之中。

国师心里清楚,招募驱魔师并非易事,绝大部分士兵们宁愿北上,顶着风如利刃的极度严寒冒着被野兽撕扯的风险驻守边疆,也不愿踏进百图林半步。

迄今就连信鸽都换了两批,不惑之年的杜创依旧带领着驱魔师们奋战在暗无天日的百图林,虽嘴上对贺良说着不必担心,但国师比谁都担心汤绪人回魂,如此,整个驱魔团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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