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西的树林，没人知道叫什么，几乎没人来这里，灯塔的人把他叫“隐士密林”。然后再经过鸽子河上那座废旧的木桥，当初还是沙狄修的——仅仅是铺上几根从黑白鸽牧场偷来的木板而已。

再继续向西便是黑白鸽牧场，牛屎味、鸡屎味、猪屎味中孕育了人们餐桌上的美食，这里的牧场主脾气暴躁，每次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他的叫骂声，就是针对那些听不懂人话的牲口们。

过了牧场再沿着到处是粪便的沙石小路行进二里就到了鸽镇，进了鸽镇已经是中午，阳光不似之前那般温柔，开始尽情散射着热量。

路标指向三个方向：黑白鸽牧场、凯旋海岸、大繁华街。

八月沿着大繁华街的方向看去，鸽镇也确实只有这一条街了。一片热闹的景象，镇子的集市、店铺都在那个方向。至于防线海岸，就在离二人百米的西面，仔细看会发现一个熊孩子正在给他的狗狗做海沙外衣。一只埃斯科瑞姆的战舰在二百年前搁浅在这里，于是这片海岸便有了姓名，海底的礁石也因此获得了荣誉。

鸽镇依海岸一字建立，所以只有一条贯穿南北的大繁华街，宽敞，能够并排走下两辆黑伯尔尼规定轨距的马车，路面也算平整。没人注意到八月他们，虽然皮靴在这里一定程度上彰显了不凡身份，但毛驴会让它的主人更加亲民。

格文将车交给菜摊的小贩，在腰间摸索起来，小贩将手在麻布衫的胸前口袋处擦了擦准备收钱，可等来的确是一柄通黑的匕首。

“先生，这···”小贩嘴角向下弯曲着，不知所措地回头寻找自己的老板，但随即被格文叫住了，“不好意思，现在这世道，身上有钱就得有刀啊。”

“我的孩子今天过生日。”钱币从格文手中挤出一个，落到小贩手里。

“时令蔬菜和精磨面粉。”钱币挤出第二个。

“小费。”格文彻底松开手，三枚海王盾全部落入小贩手中。

“感谢、感谢，您一会回来取车就好了，您一定会满意，那都是我应该做的。”小贩捧着三枚海王盾，不停道谢，额头上的汗水也明亮起来。

这里的集市和大鲨港差不多，除了卖些海里的东西，便是那些内陆各地有名的营生，卡纳人在这里开的裁缝铺子尤其受欢迎，八月路过他们的店铺，店铺的招牌和老伙计手中的一针一线都穿在了八月的心上，一时便想回去砍了沙狄。

牡蛎摊位人也很多，甚至挤到了苇草编制的大遮阳伞之外。老板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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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小刀，一双手老茧龟裂，和牡蛎的外壳如出一辙，他会把撬开的牡蛎慢慢递到客人手上，新鲜的牡蛎中还存着海水，穿着长裙的妇人拿到嘴边先喝掉里面的水，然后再优雅地将牡蛎肉吸到嘴里，细细地咀嚼品尝。

新鲜牡蛎在黑伯尔尼很受欢迎，特别是从黑伯尔尼西岸干净的海水中打捞出的肥美牡蛎不经过任何加工的吃法颇受推崇，有传言说女人吃牡蛎能够美容养颜，男人吃了更是能壮阳益肾，任谁经过这里又都不会吝惜腰包中的几枚铜币吃上一两个。当然，没钱的人另说。

鸽镇并不大，这里的人们生活很慢，时不时能从人群中见到几个疾驰而过的孩子，拿着一把黄得鲜艳的“鬼灯笼”，那东西到了秋季才是最好玩的，花朵会变成一个蓬松的绒球，一吹就像下雪一样。

“传言这座小镇是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冒险者建立起的，他们最开始把这里称为‘庇护所’，喜欢自由的人们总是喜欢自己创造点什么。”沙狄对着路过的孩子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孩子们笑着跑开。

“我们现在是在黑伯尔尼的什么地方？”八月问。

“最西北方。”沙狄指着远处一座石屋背后的葡萄园说道，“再往南一点就很少有人种植葡萄了，因为有人尝试过，除了酒精味以外什么都闻不到，单调的要死。但这儿的葡萄酒不错，海边那座山的山坡上也有种，听说还能酿出一种带有咸味的酒。”

“不急，下次你带钱出来再说吧。”八月抿了抿嘴。

两人绕着小镇随便逛了逛，这里的女人们长相奇特，面孔像男人一般有棱角，高大的骨架让人离远了看和个汉子没区别，看得出格文逛的是索然无味，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二人回到蔬菜摊上，车已经被填满了。伙计也是忙的一头大汗，不仅帮忙喂饱了毛驴，临走之前还不忘往袋子的缝隙中塞了几根胡萝卜。

“这是给您准备的奶油，我相信您的夫人晚上做蛋糕一定能用到。”

小贩勤快地将驴车牵到马路上之后才将绳子递到“好父亲”格文手上。

晃晃悠悠，等到二人回到教堂，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我没想到你已经有孩子了。”八月将装着白薯的麻袋从车上卸到地上，搓了搓手上的泥。

“孩子的母亲就在你我身边，猜猜她是谁？”格文从车上拿起一根胡萝卜，在皮靴边缘蹭了蹭便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嚼了起来。

“阿川。”八月早就看出格文对那个整天闷在朝拜者服饰里的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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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意思，因为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跳进大海只为了搜集一串可以作为项链的贝壳。

“聪明呀八月，她未来肯定会成为我儿子的母亲，只不过不是现在，我在鸽镇就随便说说，在黑伯尔尼要学会和陌生人打交道，不管他是一个小贩还是一个老板，然后你才能得到优惠。”格文手里拿着啃剩的半截胡萝卜指指点点。

“我当然相信，因为她接受了你的项链，住在海边的人都知道那东西是爱情的信物。”八月说着摸向自己的腰间，隔着衣服开始揉搓起来。

“好兄弟就是要互相给与信心，看样子你累了，这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格文因八月的话受到了莫大鼓舞，八月离开之前的一声清咳也让格文从一头奋力干活的驴变回了人。阿川朝着这个方向走来，条顿让她催促一下外面磨洋工的格文八月二人，毕竟眼瞧着天上的星星都出来了。

“条顿希望你能快些。”

阿川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宽大的袍子从头到脚把她裹得就像一个飘来飘去的幽灵，格文暗自镇定，他懂这个女人的想法：她只是怕我追问项链的事情，她总是表面冰冷，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脸红的样子罢了。

“呃···阿川，我送你的项链还喜欢吗？”

格文迫不及待了，他顺便整理了一下着装，系上无袖马甲的扣子，紧了紧自己的皮腰带，至于裤子就无所谓了，被驴车挡住了，阿川看不到。

“哦，不错。”

阿川的手从袍子的缝隙中伸出来，抖了抖手中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是一条矮胖的狗，属于黑伯尔尼特有的品种，脸上的皮肉层层铺叠，像一块团在一起的抹布，两个下颚的犬牙没有被嘴唇包裹住而裸露在外，好在它体毛平整，性情温顺，嗅觉灵敏且爱美，带着一串贝壳做的项链，格文甚至知晓贝壳上每一条纹路的寓意，那是一些又酸又臭的爱情誓言。

“‘大剑’很喜欢，不过有一个被他咬坏了。”

狗狗的名字叫大剑，很阔气，雌性。它当然瞧不上眼前这个满身汗臭看上去又有些粗鲁的男人，于是瞪了格文一眼便钻进阿布宽大的袍子下面不再出来。

“呃···我想说那串项链是送给你的，对，我以为你会喜欢。”

格文咬牙咧嘴把话说完，右手的拇指与食指不断安抚着额角暴起的青筋，然后又游走到鼻尖蹭了一层滑溜溜的油，“他和大剑挺搭的，或许有机会我会送你一串更漂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