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立下契约吧杰洛特大人，我要的东西是粮食、皮革、精炼铁矿、布匹，至于是多少，我比撒旦有分寸。”冬至微笑着从竹筒中取出皮卷，并将羽毛笔和墨汁瓶推到杰洛特面前，并要求把他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全都写上。

“果然没猜错，哈斯泰因的朋友都是做大事的人，但我不希望你我之间有任何不愉快。”杰洛特挤着眼睛在皮卷上写下契约内容，并在底部标注了日期及十天的期限时间，徽印由专人保管，他还负责杰洛特家书房的打理工作，一个长得一板一眼的中年男人，喜欢背着一只手走路，穿着干净的深蓝色麻布长袍和一双充满虔信气息的教徒高腰皮靴。

按捺了杰洛特家族徽印后冬至仍认真审视了一遍，这些商人总是会喜欢在契约上玩文字游戏，确认无误后便将皮卷在怀中藏好。

“杰洛特大人这边能提供什么线索吗？”冬至尝试和杰洛特讨价还价，他相信杰洛特一定不能拒绝的，因为那封羊皮卷并不属于他，而是印着同为四大富商之一的斯内克家族独有的蟒纹印章，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

“那小子叫丁迪，是从圆山来的，十五岁便在我这儿了，睡过一段时间马厩，但我并不认为他会对此怀恨在心。那孩子天性善良，忠厚老实，至少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信笺已经和丁迪一起消失十天了，还没有人能让我伤心十天。”杰洛特脸上难掩失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老管家马修归乡养病，他便成了我鞍前马后的人，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未曾亏待过他，后来他提出想加入商队历练，我都满足了他，他也表现不错。”

“好的杰洛特先生，您的手下目前有什么更有用的线索吗？我相信他们并不只会将手举平对吗？”冬至回头看了一眼，他忘了那两个星落地卫士已经离开了，四个黑衣人就立在他们身后，像四具站立的尸体，他们袖口中藏着匕首，脸部戴着黑雾面具，脚上则是统一的静夜隐者皮靴，冬至不禁感慨富商家的刺客穿着竟如此得体，他甚至有点想为那两个呆傻的星落地守卫鸣一声不平。

“他之前每当闲暇时便会去彩石城堡附近的灰天鹅酒馆，并不显眼，在蜂窝深处有一条隐秘的胡同通到那边，都是些满嘴脏话的织坊或染坊工人，丁迪似乎很喜欢和他们打成一片。”杰洛特说完之后便表现出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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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态，这段时间他只想通过睡眠来缓解心里的烦闷，但事与愿违，那个该死的羊皮卷却总是出现在他的梦中。

“这已经足够了，杰洛特先生可以着手筹备我需要的那些物资，好消息随后便到。”冬至表现得十分轻松，就像是那个羊皮卷现在在他身上一样，而他只需要等自己开心的时候拿出来就行。

杰洛特用手拄着半边脸，身子完全躺在长椅上，他的身材有些偏瘦，这跟他总是亏待自己的胃有关，他喜欢饮酒，甚至可以把那东西当成主食。杰洛特的嘴唇蠕动着似乎在酝酿些打气的话，但并不是，仅是突然掰开屁股放了个响亮的屁。然后脸上露出美滋滋神态，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眼前这三人肯定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就像他们刚进到这儿时那样，小心翼翼，充满惊奇。

“说实话···”冬至刚开口，一股浓郁的气体在他剩余声音发出前钻进了口鼻，冬至尝试用呼气的方式驱赶它们但作用微乎其微。

···

“没想到那老家伙搞了个如此大的阵仗欢送我们。”冬至一次次擤鼻子，总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身边的八月和雷鸟正在寻找蜂窝里那条隐秘巷弄，前一天晚间他们来过这里，仅仅为了散步，隔着一条街便是他们居住的旅馆所在，那边景色优美很多，枯黄的杨树叶挂在树上，飞在天上，落到地上，数以千计，那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临冬现象，但难得身临其境。

蜂窝是卡纳城西南方的工坊集结地，因为这里规划工整，每家工坊都是正方形的四面墙，像整齐的蜂巢一样。在约一人高的石墙里是勤劳的蜜蜂们，走过织坊，那里的机器发出有节奏地声音；接着是染坊，在这里不用等雨后，天晴时也能看到彩虹拥有的所有颜色。“井”字形道路在染织交错的坊间四通八达，从天上看活像个被孩子玩坏的棋盘。

狭窄的通路上都是些偷懒的或是闲散的蜜蜂们，他们正试图独饮蜜酒或寻求配偶，这里的男人天天见惯了花花绿绿，导致他们对女人的标准变得极高。

三人往彩石堡的方向走，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他，和所有领主的城堡一样，他宏伟壮丽，高大到可以和方圆十里最高的山峰分享最接近天空的阳光。而越接近他的脚下，便都是些岌岌可危不值一提小建筑，残破的石屋逐渐把天空和彩石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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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边矗立的彩旗都挡在视线之外，浑浊的小溪不知从那个水道口流出来，带着些黑褐色的粘稠，油黑锃亮的墙角不知被多少常年不洗澡的流浪汉倚靠过。“刚刚还能看到蔚蓝的天呢。”八月望着头顶爬满藤蔓的木架，那上面也被人临时加盖了遮蔽，地面上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一个妇人从对面走来，行色匆匆，眼神警惕，正试图用手遮掩住三人刺向她臂弯中竹篮的目光，那里装着几个雪白的鸡蛋，上面铺了一层随处可见且臭烘烘的石头，并在最上面盖一层灰麻布试图糊弄跟在她身后醉醺醺的两名守卫。

“她一定被抢过不止一次。”雷鸟说道。

“或许那两个守卫只是钟情于她的大屁股。”冬至说道。

八月暗自叹了口气，尝试去习惯臭水沟涌出来的恶臭热气，他的皮靴底也沾上了臭泥，裤腿上也有泥印，唯独让他欣慰的是杰洛特送给他的黑刀，拿起来和自己留在圆山的佩剑一样顺手。但好心情并不能有效抑制翻涌的胃，他向一个孩子问灰天鹅酒馆的位置，那孩子用脏兮兮的小手指了指前方突出的一块断墙后便跑开了，满心欢喜地挥舞着从路边白色骨架上掰下的动物腿骨。

“那真是一把好剑。”八月感叹。

当看到那块写着“灰天鹅酒馆”的木牌时，昏黄的灯光也同时出现在胡同中，灯光下的醉汉浑身散发着热气，就像征伐之神身体表面的斗气。而他正效仿复苏之神用尿液滋润着墙角仍绿意盎然的草，他仿佛等不及要再喝一杯蜂蜜酒了，嘴里神腔鬼调地催促自己“兄弟”再加把劲。一旁的门开了一条缝，伸出一个铁盆和一只半挽着衣袖的手，蓄了一下力，腥臭的鱼肠子“啪啦”一声被扬在冬至的皮靴旁，随即门被关上了，鱼肠子就和其他的剩菜剩饭一起平铺在泥泞的石板路上。

“陌生人，让我先进，拉瓦人享有优先权。”这家伙嘴里含着自己从脑门上垂下的半绺头发，从冬至手中一把抢过门把手，他的眼神已经迷离，开门时的热气和映在脸上红火的光让他仿佛将踏进神的庭院，随即他歪着身子发出一声怒吼便融进里面的喧闹世界。

“***”

冬至直呼晦气，他企图嗅闻手背上的未知液体，但理智告诉他应该把这东西抹在雷鸟的身上，最好是左臂，那是块崭新的鹿皮，吸水性极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