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杭有意地摩挲着秦珘下巴上泛青的地方:“我为娶你与天下为敌,难道仅为报复?路是你自己选的,想要我的把柄就要付出代价。”
“还有,魏家成不了你的指望,魏南回的确有底线,但不是你爹娘和兄长,更不会是你。”
秦珘眼皮一颤,她最大的倚仗就是魏南回,只要严杭还倚仗魏南回,只要魏南回肯保她……
但三年前魏南回的确冷眼旁观了,比起秦家三将,她算得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让魏南回为虎作伥?
秦珘心神动摇,严杭则又扔下了一道惊雷:“我昨日收到消息,你送往西疆的聘礼遭劫,你猜是谁动的手?”
秦珘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没有人会蠢到同时得罪严杭和她,除非……
“是你!”
“是我,但最后查到谁头上,由我说了算。”严杭毫不在乎秦珘杀人的目光,“原本是要你自己挑一个的,没想到你已经挑好了。”
秦珘心头一紧,她何时挑了?她……
秦珘蓦地想到什么,而严杭已经替她说了出来:“你既如此在意沈念,这案子就由沈家担下了。”
“我没有!你——”
“有没有不重要,我只知是你学不会见好就收,将她扯了进来。”
严杭伏在秦珘耳边,压低声音刻意强调:“这祸是你替她招来的。”
秦珘又急又恨,抢劫那般数目的财物,一旦定罪,饶是沈家也得伤筋动骨,她怎么面对沈念?
她还来不及如何,严杭就将她重重地一推:“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不介意陪你玩点小把戏,但若你越了线,要么做第二个沈念,要么寻死。”
秦珘狼狈地踉跄了数步才稳住,尖声道:“你冲我来!”
“放心,迟早轮得到你。”
严杭从容起身,居高临下睥睨着秦珘:“你先是鼎力助我转移财物,今日又自毁秦家颜面,我还算满意,就不与你追究太多。”
严杭好心地解释了句:“你不会以为那批聘礼能为你所用吧?西疆现在是我的西疆,记住了。”
秦珘恨得浑身发抖,也无力得有些绝望,一败涂地啊……
她蛰伏的时间,他难道会寸步不进?这道鸿沟她真的能迈过去吗?
解释完后,严杭彻底没了耐心,转身离去,走至房门,地上的红衣再次入眼。
严杭脚步一顿,威胁的话近在唇边,却嫌恶于提及那个名字。
他拧了拧眉,两指捏起红裳,在出了宁园后,丢在魏澜脚边。
“烧了。”
***
严杭走后,秦珘就失了魂,直到天光昏暗,凉风涌入,寒气在脖颈上惹出一小片颤栗才回神。
恰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秦珘抬头就见到了柳月焦急的身影。
柳月一眼看到秦珘下巴上骇人的紫痕,却是来不及在乎就直冲进了浴池。
春寒料峭,再好的身子骨也经不住寒水侵蚀呀!
柳月一下水就感到了不对劲,往前冲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茫然顿住。
“这水……是热的?”
经柳月一提,秦珘才后知后觉,她潜意识里以为是在一池寒水中,大半日过去了,竟未觉不对。
怎么会是温泉?
秦珘抬手拂过氤氲的水雾,雾气流转间,一缕药香似有似无,秦珘眸光一动,还未探究就被柳月握住了手臂。
她顺着看去,两只细腻的手腕斑驳一片,骇人非常。
“无碍。”
柳月一言不发地扶秦珘出了浴池,而后望着这间全然陌生的房间无所适从。
秦珘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看着吓人罢了,明日就好了,你没事吧?”
“没事。”
柳月话音才落,秦珘就突然袭击,撩起了她的袖子,只见柳月胳膊上鞭痕纵横交错,血丝将渗未渗。
柳月急忙避开秦珘,不肯让她再看旁的地方:“小伤而已,明日也就好了,您快换身衣裳,别着凉……”
柳月说着说着就消了声,她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被魏澜押走了,眼下这座院子,属于她们的只有她们自己。
“奴婢回府……”
“不必。”秦珘哑声打断柳月,猩红的眼环顾房间,找了衣裳和药箱出来,“来都来了,何必再活受罪。”
柳月垂下头,努力调整着表情,却始终比哭还难看,怕惹秦珘难受,夺过衣裳和药躲进了里间。
“奴婢自己来,您委屈一夜,明日奴婢就将这里里里外外收拾一番。”
秦珘没有拦她,换了衣裳就出了房门,站在檐下仰头望天。
如水的夜色将凄苦愁怨发了酵,密不透风地笼罩着她,一寸一寸地销蚀着她。
柳月出来见到这一幕,不禁掉泪,她匆匆拭去,陪在秦珘身旁,小心翼翼地给秦珘上药。
“您不是说要谨言慎行?今日为何这样冲动?”
“赌了一把。”
“赌什么?”
“不知道。”
秦珘轻轻靠着柳月,赌什么?她问了自己一整天,所答皆是不知道。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挨了一夜冻,耗了一夜心神,看了一夜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乍一见到天光,鬼迷心窍了吧。
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秦珘垂眸看向涂满药膏的手腕,低声呢喃:“但是好像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