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听见我说话？”碎片里传来弥娅的声音。

多昂不解：“难道别的生物听不见？”

“不仅听不见，当我进入到它们梦境的时候也不会被发现，所以今天才会感叹龙的强大。”

多昂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也许并不是因为种族的关系，姑娘，别忘了，你现在正住在我家啊！。

“您怎么能确定这是您的蛋壳碎片呢？”

“每颗龙蛋的纹路都不一样，我听说你们类精灵生物都有指纹，但却记不住，真是无法理解。连独属于自己的铭文都记不住，却热衷于调查一个远古种族的最后一员的死活。”多昂不屑得说到。

沉默了一会儿，碎片里传来沉稳而坚定的声音：“在您未来漫长的生命里，总有一天，当您在提及精灵的时候，会将他们说成是类‘人’生物的。现在，请释放我的灵魂吧。”

多昂拿出青铜小刀，刚准备割破手指，却顿了一下，说到：“姑娘，你知道如果灵魂失去依托，会发生什么吗？”

“会发生什么？”

多昂蹙眉：“我在跟人交流的时候，很少进行反问和设问，所以既然问你，就代表我也不知道。”

“我倒是听过不少传闻，有轮回说、游魂说、天堂地狱说、消散说等等，您应该接触过精灵族的幻术法师，在他们用摄魂术的时候没有观察过吗？”

多昂摇摇头：“龙族从未被摄魂过，那几乎办不到，事实上，就连对我这条弱龙使用化形术都要耗干一群精灵的生命。八百年前先祖山之战那两千精灵法师以毁灭术为主，用的是密集的闪电风暴。”

弥娅叹息了一声：“算了，这牢笼我已经呆了一百多年了，不想再有一秒钟的孤寂沉闷了，管它是哪一种，即便不再存在我也可以接受。”

“相信我，不再存在其实是最好的结局，尽管这个结局本身并不存在。”多昂边说边在手指上划开口子，将血液涂抹在碎片上。

两人，或者一人一鬼，或者一龙一魂，唉管他们是什么，反正等待良久，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多昂疑惑道。

“会不会需要咒语呀，能量往往是通过震动来激发的。”

“没听说过我族有什么咒语呀。”

在弥娅的指挥下，多昂用龙语翻译了无数的单词短句，并相继用了火烤、牙咬、石砸、冰敷以及不可名状的水柱浇灌等方式，依然毫无作用，直到天边泛白，连碎片的碎片都没能得到。

打了一夜鼾的加西亚终于醒来了，面对着眼前的马车余烬，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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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环顾四周，发现多昂正走到拴马的枯树旁，解开缰绳，也卸下了驮马身上一切需要为人类服苦役而被加装的各类器具。

多昂抚了抚马背，在马脖子上吻了一口，轻声说道：“小基姆，跑吧，你不是最喜欢奔跑吗？就像我最喜欢飞翔一样。跑吧，如果有人类想要奴役你，就用你的前蹄踏在他胸口上，如果有野兽想要捕食你，就用你的后蹄踹在它肚皮上，饿了就抬头吃树叶、低头吃青草，困了的时候，你想站着躺着趴着怎么样都行。等到需要死的时候，就去死吧。现在你终于自由了。”

就如同听懂了多昂的话一样，不等他再拍打，年轻的驮马就毫不犹豫窜了出去，连头也不回。

加西亚盯着驮马远去了身影，走到多昂身后，等到再也看不到驮马的身影时，他转过头，恰巧多昂也转过身来说到：“反正我们也没有车需要拉了，正好爬过河去。”

真的是用爬的，两人担心河面上冰不够结实，所以一公里宽的河面一直是匍匐前进。到了对岸，简单吃了些干粮，又走了整整一个白天，终于到了河湾领地最西边的小镇。

投宿了家旅店，加西亚实在困倦不及，直接去了房间。多昂拿着老基姆攒下的银币享用了白面包、甜卷、烤猪排、狼桃、蜜酒之后也揣着自己的蛋壳碎片进入了梦乡。

“为什么又是这里？”弥娅进入到多昂梦境中，环顾着四周问道，“您每天的梦境都是相同的吗？”

多昂坐在在悬崖边，斜着身子，以手撑地，背对着她点了点头。

“多长时间了？”

多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这里是先祖山大跳台，下面是魔潭，在被变成人之前，我都在上面盘旋的。”多昂指了指面前的天空。

八百年了……弥娅突然感到有些无地自容。是啊，相比于这条龙所遭受的折磨，自己承受的痛苦其实要轻得多。但是也不能这么比较吧，他毕竟是自由之身，也只是这二十年不能再飞翔，还是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吃自己想吃的食物，可以感受到微风，可以淋到细雨。而自己呢，只能苦苦地等待周围有梦境出现，然后窥视一番，这好像成了自己唯一的消遣，连观看蚂蚁在梦里搬运食物都成了极快乐的事情。

“可惜我从未学过变化法术，否则还能给您提供一些建议。”

多昂笑出了声：“化形术这个东西，想要变回去，必须用原形术才行，可是龙族根本学习不了魔法。也没办法寻求精灵的帮助，他们要是知道我的消息，什么乌兰摩尔、帕斯法尔、欧罗德尔都会来想办法弄死我。不瞒你说，我前不久去了趟精灵之城，想去偷一些相关的书籍回来研究，至少搞明白变化的原理。可是一张精灵弓就足以让我狼狈逃窜了。”

弥娅默默地听着，相比于感同身受，她现在的心情更多的是愉悦，在孤寂百年之后，终于有这么个人，能够能够听她诉说并对她诉说了，这是她一直以来所期盼的。

多昂见她长久不说话，只是微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于是转过身说到：“事情反倒简单了。我呢，即便借助人类的力量打入了精灵之城，也只不过是能拿到几本破书让你来帮我研究研究，变回去的希望依旧渺茫；你呢，在我找到使用龙血的办法之前也只能一直呆在这碎片里，而且你放心，不可能再有另外一条龙来教我什么咒语了。时日漫长，你会是个不错的解乏对象，我相信我也会是个不错的解乏对象。”

弥娅的表情从微笑变为欣喜：“前辈，这么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多昂也笑了：“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前辈’是在向什么致敬，是那懵懂无知的八百年，还是那躲藏在天空与山谷间的八百年。不，这条活了才一千六百年的幼龙没什么值得致敬的，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仅仅活了二十年的人类，他是你的朋友。”

弥娅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过去，伸出右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弥娅·菲尼克斯。”

多昂也伸出了手：“多昂·末日黑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