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夜半的医院静悄悄的。
耿涛躺在病床上睡不着。
困顿的看守躺在另一张床上,有点坚持不住了。
耿涛一起身,看守动了一下,含糊地问了他一句。
耿涛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看守“嗯”了一声,又不动了。
耿涛悄悄地打开卫生间的门,挡住了看守的视线,却从门边溜出了病房。
耿涛迅速剥下病号服,匆匆走向医院大门……
姚晓津收拾完碗筷,打开电视机,让播音员的声音,充满空荡荡的屋子。
她像猫一样卷缩在沙发上,尽量不去思想,眼睛看着电视新闻。
耿涛在家时最爱看新闻,只要是不值夜班,定要收看。姚晓津笑他看新闻是幸灾乐祸,因为新闻除了枯躁的会议消息,不外乎这里地震,那里火灾,什么飞机失事,总统遇害。耿涛却说他是“看别人的痛止自己的痛,你看言情片不也是内病外治?”
姚晓津当时笑他三句话不离本行,现在想来却大有深意。耿涛也有自己的隐痛,不像表面上那么幸福和满足。
新闻播完了,姚晓津却没看懂任何内容。
她关掉电视,回到卧室拿出几本杂志,眼睛在上面溜来溜去,却什么也没有读进去,索性丢在一边,一伸手,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本影集,迫不急待地翻开。
第一页有她和耿涛在那次*上的集体合影。
耿涛坐在左下角,她在右下角,她当时本想站到他那边去,可心里害羞,反倒跑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只是位置和他一个样。
姚晓津用手指尖在耿涛的脸上抚过,他的头在照片上只有她的食指盖儿那么大。这么小的耿涛,让姚晓津不胜爱怜,泪水一滴滴流下来,姚晓津忙不迭去擦,恐怕滴在照片上。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有耿涛的影子。
沙发上有他舒展着双臂枕在脑后的影子;镜子前有他系领带时回头请姚晓津帮忙的影子;门边有他一边看电视一边照看水壶的影子;床上有他故意装睡赖在枕头上只等姚晓津一拉他便一跃而起的影子。
这些影子就像电影中的画面一样,叠印出来,无声无息地出现,姚晓津被那些无言的影子深深感动。
影子比人完美,只安慰姚晓津而不向她索取。姚晓津曾在深夜起身,把耿涛的睡衣轻轻地披在自己的身上,心中奇怪地发抖,像初恋时被他第一次拥吻一样,她不由热泪盈眶。
她不知道为什么耿涛不在身边,她会这样爱他,而他在时,她逃避他的身体就像逃避瘟疫一样。
姚晓津在床上翻看照片,消磨掉两个多小时。
时针指向九点时,她下床去洗冷水澡,准备入睡。这是婚后她跟耿涛学的一套健身法,治愈了她多年的失眠和神经衰弱。
今晚,冰彻骨头的冷水使她觉得有点难以承受,每往身上撩一回水,便“咝”地吸一大口冷气。
洗完澡,她刚上床,就听见有人敲门。
姚晓津一惊,侧耳细听,敲门声很急促,她不由浑身发抖,脑中闪过不祥的念头。
她连忙把睡衣的带子扎好,赤着脚下地,想了想又穿上拖鞋,走到门边,从窥视镜里向外望去,外面一片漆黑,她忙打开门,外的灯。
灯亮起的一刻,她听见有人压低了声音叫道:“晓津,快开门,是我!”
姚晓津用手捂住胸口,心里砰砰乱跳,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晓津,快开门,我是耿涛!”
姚晓津顿觉手脚发软,像方才洗冷水澡一样倒吸了一大口冷气,她叫了一声,便去开门。
门在里面上了锁,明明应向里旋转才能打开,慌乱之中她却偏偏向外旋,好不容易打开门,一阵冷风中挤进了耿涛。
他反手把门关上,像从前做手术下班晚归一样,轻吻了一下呆立在一边的姚晓津,不慌不忙地跨进客厅。
姚晓津追上来。
“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姚晓津吃惊地望着耿涛,惊恐使她浑身发抖,好像是她自己越了狱一样慌乱。
这挺像耿涛的为人,他一向深谋远虑,神通广大。
姚晓津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越狱。既然将事故责任全揽在身上,为何要逃出来?
耿涛站在房子中央,幽深的大眼睛像初恋时一样,对姚晓津放出媚人的光芒,口中说的话却十分冷静。
“晓津,我本来不想这么做,可是,我不能让你做一个犯人的家属,凭你的骄傲,你不会和我离婚,这会让我坐牢如坐针毡……”
“你是怎么出来的?”
姚晓津还是那句话。
她整个心思都在越狱那件可怕的事情上,她四处打量着房间,好像在电影中看见的那样,慌乱地想万一有人追来,她该把他藏在哪里?
她跑到门边去听声,耿涛却转身从衣柜里收拾东西。
姚晓津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怎么,你要——?”
“对,我要逃亡他乡,别忘了,我的智商很高,不会被抓住。只是,你要好好生活,对你来说,耿涛不存在了。”
姚晓津孩子一样抓住他的衣襟,失声说:“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呀?”
章节119
119。没想到新娘却不是你
耿涛的脸上泛起苦笑,任姚晓津扯住衣服,他扭来扭去的收拾衣物,装进了一个小小的皮箱。
这些举动,让姚晓津肝肠寸断。
她哭道:“那我和你一起走——”
她松开耿涛,从柜子中翻找自己的衣物。
耿涛按住姚晓津的手:“晓津,你不要*,我不会带你走!”
他似有无数隐衷,却又吞咽下去,只是默默地望着姚晓津,把她的手指捏得生疼。
“那你就回监狱去,我每天给你送饭,我等你服满刑期。”
晓津哭泣着扑到耿涛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