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二十二年，十一月，己丑，清河。

李客：“沧海偏东一隅，东西与河北绵延相接，南北与齐地隔大河相望。齐地荒芜萧然无可劫掠，河北膏腴，辽敌若过沧海必然西出。北至高阳关，南至清河，三百里平川，何以守护？”

谢珩亮：“我军仓促，必虚张声势，然后坚壁清野，据城固守。”

张亢嗤笑一声，道：“无用，河北几多兵，谁人不知？若能须臾聚集重兵，岂非借得天兵天将？茶馆话本子之类哉？”

珩亮怒目瞪之，手起刀势假意欲劈。

李客：“河间、阜城、清河多立旗帜，募百姓壮声势，佯为重兵坚守重镇。”

珩亮起急智，抢言曰：“实则分兵多点协防，多置斥候，敌来，则多砦齐出，四面围攻。”

亢亦赞曰：“此计可行！”抚珩亮臂，笑道：“子隐（珩亮字）智高无可隐。”

又道：“蔡才气狭短视，所求不过一隅称王，沧海甫平，暗流涌动，蔡小儿不敢出沧海。只备战辽骑可也。”

张岊：“战便战，野战胜之，乃叫犬豕心服，殿下与吾五千汉子，开杀一局，不胜不归。”

客拱手作揖，壮其气。

旬日，李客抗沧海之势已成，其时用兵，馈饷繁多，赖谢珩雍究心调度，供应无缺。

客手令郭方领狻猊军盛张旗帜南下助守清河。暗令张岊领刚勇精骑五千北上，扼险设伏。

十二月，甲午。

燕地战报至：“辽军入燕都，蔡军横奔溃。”

明日，赵梅韵继至，禀李客燕都战事详情。

梅韵：“己丑，辽帅耶律菩萨奴遣使以卢龙劫掠三千东珠奉送蔡才，卑辞甘言，请蔡才入辽军砦同议立新燕王之事，蔡才以百骑自卫，抵辽砦，遇伏，随从尽殄。辽军继以大军缚蔡才趋燕都，高呼：“失主将，军法当死，不若逃遁。”守兵尽溃无遗类，而民不及自保，辽军推门入，得燕都。”

李客听闻慨而叹之曰：“众人唯恐辽军与蔡氏沆瀣一气借道驰骋赵地。贪懦丑辈，何必借，诈取强夺可也。”

谢珩亮建言：“辽军于沧海不能即得，西出燕地，或攻易州或攻安肃军。”

客颔首道：“吾令郭方南下示以易州空虚，正为诱耶律菩萨奴来。易州城东有高地荆山，居高可览易州情势，辽军必有重将来探，守株待兔，可也。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菩萨奴多谋多疑，喜奇谋不喜定。若菩萨奴驱易州，狻猊军婴城固守，待张岊攻其后。若转向安肃军，则不出十里可伏击。”

十二月，辛亥，耶律菩萨奴亲率铁骑两万自涿州西出燕地趋易州。未几，亲上荆山以窥易州。日暮入山巅残庙小憩，暗影飘然，白刃斜出，直逼辽帅。菩萨奴只亲卫十人在侧，险险闪躲，伤面未及要害，左右奋力而搏，刺客一击不中，稍退，以萃毒袖箭连发。数亲卫以身护主，亦不敢追。刺客得脱。菩萨奴惊恐失魂，飞奔下山，遇接应卫队方得喘息安神。

有谍者告菩萨奴郭方新妇精于刺杀，善使袖箭。亦有谍报言郭方南下行军声势浩荡，异于往昔。菩萨奴揣度再三，自言道：“郭方佯南，诱我攻易州，不可遂其所愿。”令大军连夜拔砦转向安肃军。未出十里，火光乍起，张岊伏发，攻其不备，张岊踰众而出，挥长刀挺入敌军，所向披靡，部从继至，一首十金，巨赏激勇，不可敌，一夜斩首八千余，辽军丧气奔溃，退守燕都。

淳熙二十二年十二月，辽主集兵号称二十万，陈兵北境，以为声援。又遣使入京议和，求割燕地以罢兵。

今上诏百官上疏论之。

或曰：“燕地羁縻，数十年未纳尺帛粒粟，不可为之兴兵以伤天和。”

谢茂疏曰：“主和者皆偷懦苟安之辈。辽实厌兵，而张虚声势以撼中国。绝请和之议以鼓战士，下哀痛之诏以收民心。”

客上疏曰：“敌情多诈，不可不察。”又言“谍知燕山珍宝尽徙以北，意欲捐弃燕地，丑虏之不可与和，彰彰然也。”

太学生三百人伏阙请命，请先治蔡氏通敌大罪，更发神兵，驱逐狄虏。今上不纳。

居数日，李客捷报至，辽军退守燕都。举国振奋。

燕地小定，台谏聚力劾蔡氏卖国大逆，自古无有甚者。

蔡禀肉袒缚荆泣拜于朝堂，诉其冤，道：“蔡军出兵燕地乃受皇太子密令。”百官哗然，太子怒甚，晕厥。

蔡禀八尺壮汉涕泪横流，叩首出血，不敢多言，只奉上三证物。一则皇太子亲笔密令：“北结欢，东取珠。”二则，晃晃耀目之三千东珠，三则，加盖太子宝印之黄敕。

初太子知公孙竣有宝珠千斛，欲与竣讨之以为寿礼，嘱王继恩交结公孙氏，又与王继恩空白黄敕，假其威权。蔡才使人窃之。继恩惧罪，瞒之。于今皆为蔡氏鬼魅伎俩所用。百口莫辩。今上默良久，诏释禀。

淳熙二十二年十二月癸亥，皇太子暴卒。

人心浮动，群情汹涌。

晋城。

李熹：“非太子所为。太子为杀客儿可以勾结外族，于江山土地却是寸寸不会相让。因今上之底线在此。太子深知行此必废。先朝祥庆十九年，今上祖父上疏请割云州借兵拓跋部平乱。今上耻之，弃家出走。”

杜胜：“非太子之罪，而太子死之。胡不可惜？”

洛京。

蔡琮敏再三上疏诡辩：沧海蔡家军实领故太子密诏北攻燕地，会遇耶律南侵，蔡才更领蔡家军护卫燕都，折冲禦辱，终以不敌，以身殉国｛李客：纳尼？”｝。上纳其言，追谥蔡才“穆勇”。闻者吐舌。

诏河东王李客率狻猊军收复燕地，驱逐夷狄。诏河东王节制沧海蔡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