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本是大虎所化,两耳最是灵敏,他作了大字平躺林中地上,耳中闻得两人脚步声渐远,也不稍动他一动,只是浑身酸痛,这毛脸货忍不住吸了几口大气。
过了好一阵,直至脚步声早已不可闻,童子也不起身,使手擦了擦脸上眼泪花,仍是躺了地上紧闭两眼,高声道:“你这妇人,好不狡诈,假作放生,却半道悄悄折返回来,再待偷偷随了本虎大爷,去寻我家母老虎,休想!”
林中清风徐徐,虫吟蛙鸣时起时歇,童子言语传出极为远,并无声响应他。
又过了好长光景,童子躺得浑身已是僵麻,兼之前受的好些伤势作痛,再忍他不住,便睁眼缓缓坐了地上,这毛脸货也不四处打望,四脚着地爬到对面一颗大树下,靠着树抱腿蜷缩着坐了,高声道:“你这妇人,果然狡猾,本虎大爷耳聪目明,你躲了树后,难不成就糊弄得了虎爷爷!”
林中仍是清风徐徐,虫吟蛙鸣时起时歇,先前为虎吼声威所摄的众山禽野兽,也慢慢出来活动觅食。
童子尖起耳朵细听一阵,还是并无声响应他,这毛脸货心中百感交集,便埋头两腿上,也懒得动弹,莫与那妇人看了笑话。
且说方老四随了杨欢欢而去,两人寻着先前折枝砍树记号行了一路,杨欢欢瞟着小跟随紧跟了身侧,不落她半步,心下稍有满意,便转身道:”此地离那野店已不足半程,你自回去便是。“
方老四见她要返身寻那虎妖,脸色大惊,暗道:“我去,这山中好不古怪,我一人独行,再遭遇甚妖啊怪的,真真凶多吉少。”这小跟随忙讪笑道:“三当家,这,这,”
杨欢欢听他口中结巴,又见他畏缩形样,实实不堪大器,妇人没好气道:“怎地,还要我护你回去不成?”
方老四心下大骂陈老头早前多事,让他随了三当家而来,不然何至于此,苦着脸道:“三当家,小的本事微弱,这山中妖类颇多,小的独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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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怕途中再遇着他一两头,小的必然难活小命就是。”
杨欢欢激斗过后,心气已顺,看他面上惊恐,不由宽慰道:“这小妖又不是那萝卜白菜,满山乱跑不曾?”
方老四见三当家抬步便去,忙跟了上去,听她并未动怒,才叹道:“小的活了十八年,还是头一回遇着这般异类,要不是随了三当家,也没有这般见识,只寨中也待过他几月,那山中、林中也不曾见着就是。”
杨欢欢脚步一顿,淡淡道:“寨中深山处,早前也是有它几头的。”
方老四听得一愣,随即干笑道:“三当家真真威武!三当家真真霸气!”
杨欢欢不欲多言此类异事,听他满口胡言,也懒得搭理,抬腿又行了几步,闻得身后动静,奇道:“你不自去,紧随了我作甚?”
方老四哭着脸道:“小的随着三当家而行,跑腿效力一番,心中也算踏实,小的独自而去,实实浑身惊惧便是!”
杨欢欢停步皱了黛眉,好不叹气道:“不料一时兴念,带来好大累赘!”说完,妇人转身交代:“你随了同去也罢,只需屏声静气隐匿身形,切不可大呼小叫,露了踪迹,坏我之事。”
方老四闻言心中大定,连连点头,哪敢说半个不字。
两人折身行了一程,杨欢欢挥手停步,凝了气倾听一番动静,不及,妇人使手突提着小跟随身后腰带,聚气一个跃身,两人便上了半空中一枝老树粗枝。
方老四双脚踩空身子高高跃起,差点失声而呼,好在牢记三当家吩咐,这小跟随忙紧咬了牙根忍住。
杨欢欢见手上小跟随未惊恐失声,心下稍安,暗道:“这帮闲,真真好累赘!”提着方老四也不停留,连使她一番身法,在林中踏树而行,这妇人手提了百十斤重物,落脚仍是无声,好不利落,待到了一株七八人合抱老树上,两人脚下踩着离地四五丈的桶般粗斜伸老枝,才停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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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欢欢凝气听去,面上一喜,那虎妖还不曾逃走便是,再细听过去,耳中正闻得那童子爬起身后的一番自言自语,妇人心中顿时微恼,使眼打望去,离得甚远,却不见那边场中情形,暗道:”好个滑头小妖,且听这畜生胡言乱语,稍后再来计较便是。“
待方老四立稳了身,杨欢欢便松开他腰带,打个手势,让他自去一边隐蔽处悄悄藏了,妇人一番纵跃,浑身气力颇有消耗,胸间呼吸起伏极大,随挺背盘腿坐于老枝上,默默运气调息一番。
方老四被提在半空中一阵腾挪,已是晃得头昏眼花,见三当家自去静坐,他便摸着树枝,缓缓寻了个树杈靠坐了,这才回复了些心神,他也没有三当家那般本事,耳中除得林中杂响,听不到半点虎妖声响,这小跟随也不敢弄出丁点声响,一时好不无奈。
两人树上藏了许久,方老四悄悄连换了好几个坐姿,杨欢欢盘坐的双腿气血已是不顺,耳中也无那虎妖动静,妇人心下诧异,暗道:“莫不是那滑头小妖有甚手段,偷摸着溜之大吉,我且在此枯等还自不知,岂不笑掉那畜生大牙?”
对方老四打了个手势,杨欢欢轻手轻脚踏树穿行过去,远远打望一番,却见那虎妖童子并未离去,正靠树抱腿埋头蜷缩着,一动不动,睡得好不香甜!妇人不由又气又笑,暗道:“杨欢欢啊杨欢欢,被毛脸畜生糊弄了事,若与人知晓,真真好无脸面。”只是在此已守候了良久,她也不愿就此放弃,便又返身回了那老树上,寻处横枝靠着斜躺了,与小跟随打个手势,在此静候便是。
两人悄无声息守了树上,也不敢打盹偷懒,也不敢闲扯淡解闷,这一等,又是许久,直望那月影低垂,天色由黑便麻,林中鸟雀声渐起,杨欢欢耳中仍无那虎妖动静,这妇人黛眉直皱呵欠连连,暗自思量:“哎,莫不是昨夜出手失了分寸,那小妖伤势过重,神魂皆消了不曾,我且在此枯等,岂不是自找罪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