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定春城东门外,往日里寂寥冷清的驿路。两旁站满了身着官服的官员,熙熙攘攘,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一位高大男子站在群官之首,望着驿陆尽头忐忑不安,身后半步是一位官服相似的儒雅男子。
儒雅男子看着急匆匆召集群官,张罗迎接一事累的满头大汗的边郡郡首。在得知那位将军提前一日到来的消息后,儒雅男子依旧镇定自若,只是有些可惜,“不是明日才到,家父念叨好几日,要亲自相迎老友。”
高大男人盯着驿路,都不愿移动视线看人生怕错过迎接大将军的第一眼,毕竟眼下准备不周已让他担心,到时再来个态度不端,高大男子想的忧心,倒是没忽视身后言语,擦去额头的冬日汗水,都不敢大声解释,“我也是刚刚得到探子密报,弋字军旗出现关西道,听闻弋将军行军极快,不曾想这般快,“失算啊,失算。”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郡首许多布智来不及施展,更何况军情上书只在城外驻扎一夜。
做为郡首的男子名为齐潭锋,本打算给那位以国号为封号的大将军,来个举城相迎,百官相接,驿路两旁甚至还要摆满菜肉瓜果,虽说如今边郡各城粮食吃紧的很,但是凑出一队军粮还是勉强可以。
现在可好,那位大将军出人意料提早一天,齐潭锋心如乱麻,他可听说那位大将军,虽是女子却生性暴戾,嗜好杀人,一恼就喜欢拿那杆举国闻名的红缨枪捅人。关于那位一直在东境活跃的大将军的官场传闻,在齐潭锋脑子里如一窝蜂乱窜,吓的一位郡首都有些哆嗦。
儒雅男人看的笑出声笑声温和,“这么怕?”
齐潭锋听到那人声音稍稍心定,还是有些不敢放松,“大将军第一次来西境,咱们这甚至连官员都没到齐,到时候一个招待不周,不都得帽子不报,我这郡首,首当其冲。”说完齐潭锋喵了一眼身后男人,心里嘀咕这家伙肯定是因为有个爹既是位老将军又是大将军的战友,所以才能这般淡然自若。
儒雅男子不用看,都知晓郡首脑子想些什么,笑着安慰,“家父曾说起过那位大将军,言语中不是位蛮横之人。”
齐潭锋叹一口气,双章合十,默念佛祖保佑。看的身后男人哭笑不得,他视线扫过一众官员,都在盯着驿路尽头,翘首以盼,大部分面色紧张,剩下的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面色苍白。很显然众人对那位传说中既是武夫,又是修士的大将军畏多于敬。突然所有声音消失,众官静立雪地之中,望着驿路尽头神色肃穆。
儒雅男子正衣襟,拂平衣袖呼出一口热气,如其他人一般站定。
路路尽头,密密麻麻的踩踏声传来,起初轻,随着愈来愈近,踩踏声渐渐震耳欲聋,声响震得积雪微颤。
一骑先至,甲胄鲜红,见到群官勒马而停,,无需号令,身后兵士原地踩踏两下齐整并立,一面弋子军旗在军队上方咧咧作响。
齐潭锋不等细看一眼那位女子将军,t听得勒马和铁靴踏地声,立马弯腰带头拜见,“西郡郡首齐潭锋拜拜见”齐国大将军!”
身后官员随后行礼,声音整齐,响彻云霄,“拜见,齐国大将军!”
直到真正喊出口,一些乡镇官员仍是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有人以国号作封号。而这位常在酒桌提起的女子大将军,此刻就在眼前,真的貌比仙子。
女子下马走至郡官几步之外,银靴踏雪地,甲胄铮铮鸣。一根翠绿发簪垂着一粒晶莹玉珠,随着走动映着日光余晖,似星光闪躲。细看之下发簪上有字如花纹,花纹和垂珠一样泛着金光,可见三字轮廓,“天,地,河。”
女子看过群官,知晓自己的提前到来带来不小麻烦,歉意抱拳,“弋某见过诸位,,还恕弋某不按军情行事。
众官心底大松,t齐潭锋更是长出一口气,所幸传闻只是传闻,他偷偷瞥了眼骏马边插在鞍里的一根长枪,心想给痛一下估计就完了。齐潭锋收回心思侧过身推开几步,让大将军先行,跟在一旁马屁先拍,“弋将军为大齐鞠躬尽瘁,快马加鞭只为西线战事,万万不要如此言语。”
随着郡首开口其他官员赶忙跟上,一句句言语井然有序,群官很有默契的他人言语我沉默。
弋凉看了眼齐潭锋,瞥过路旁官员,四周马屁有序的拍在她脸上,她很有礼节的用微笑回应这些听到发腻的马屁。然后她抬手摆了两下,瞬间马屁声停。大将军领着军队与群官缓缓前行,她曾听说白小子转至西境又在边郡安了家,应该离着不远才对,却未在人群里看见,她看向身旁郡首问道:“白愁不住附近?”
齐潭锋t知道将军话中意思,这个问题有更合适的人回答,于是唤了声,“庭山。”,
弋凉听到这个名唤,笑了下,可不见自己心中所想的武夫出列,反倒是一旁的儒士行了一礼开口解释,“家父带着犬子入山狩猎去了。”
“哦?”弋凉好奇的打量出声之人,看的白庭山有些不自然才问,“你就是白痴的儿子?”话刚说完,弋凉自知失言,纠正为“白愁”。军中处久了,自然而然习惯蹦个错号。
”白庭山听见大将军唤父亲的军中错号,有些不好回话,毕竟是长辈间的玩笑,做晚辈的应下,不合礼数。好在为难之时,大将军善解人意的纠正名唤。正欲作答,又听大将军说了句让他有些尴尬的言语,“怎的练成这副模样?白小子没好好给你练练?”
弋凉看着眼前文文弱弱的男人,实在和心中所想的白家后代出入太大,哪有半点当年白武痴的风采。
那会白小子了一堆宏图大愿,什么打造一个将军世家,最次也要弄个武学世家。
以白小子言出必行的脾气后代怎么也不至于。弋凉默默思索一会,只想出一字“废。”怎么也不至于废成这幅模样嘛!
白庭山窘迫的笑了笑,一旁的齐潭锋知晓白挺山的苦处,帮着解围“庭山喜欢书卷,现是西郡郡副。”
弋凉淡淡“哦”了一声,她对文官的事兴趣不大。突然她从白庭山的话语里想起昨夜入山修炼扰了不少冬兽,白小子子估摸也有六七十了,还待个孙子,老骨头吃得消?
然后她笑着看向白庭山,相信白武痴老当益壮,毕竟白小子心大想停山,想起往事,弋凉笑眯起眼,一张桃鹅蛋脸庞两个酒窝浅印红鳃,看的群官失神赶忙移开视线,生怕冒犯了发将军。弋凉对白挺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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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山,你这名是白愁起的吧。那年我与白小子联军入东池,一路大胜,然后被一座大山拦了去路。给我们气得不行,后来白小子就常和和说,,白家怎么也得出个一拳停山的。”
白庭山听得一愣一愣,什么一拳停山?父亲可没和他说过停山之名的来由与寓意。他也曾问过,可父亲只说是随意取就,顺耳而已。甚至家里连及冠父亲都没给取字。不曾想父亲有这种心思,停山之前竟有一拳。
白庭山突然有些失落,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自己辜负了。记得少年那会自己读书见庭字欣喜,跑去与父亲商量改“停”为“庭”,当时的父亲躬着背看不见正脸,只听见一句好,喜欢就好。
那年他不再与父亲学武七年之久。
弋凉不得回应,见白庭山深色骤然落寞,瞬间明白自己大概又说错话了,一时间有些无言,伸手曲指弹了下发簪上坠着的珠子,不失礼节的笑了两声。一旁使劲暗示白庭山无果的齐潭锋,惶恐白庭山的反应热闹大将军,重新马屁乱拍,“大将军当年一骑破东关,时至今日犹然震撼人心。”
有齐潭锋带头给群官立了个范文,群官瞬间毛茅塞顿开,也不管是酒桌听的,说书讲的,书上`写得,凡是好言好语,全拿出来一个一个拍,拍的错落有序,毫无纰漏。
弋凉温柔的笑了一路,心中苦闷,在这样下去她怕是真要拿抢捅人,好在腻歪的马屁声没多久就被她喊停了。看着离城门不远的一个小山头,弋凉点了点第一次对军队发令,“此处驻军;”
身后大军站定,扛旗郎第率先跑出,将军旗插在山头高处,然后是辎重再兵士,众将士雷厉风行,静默无声。
弋凉笑容和煦,心头大松,终于可以结束这段难受的路程,只待与群官告辞,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弋凉驻守东境时从未遇到过的。
一众官员知道驻军处便是接风结束,粉粉从袖里摸出早已备好的礼物,弋凉倒退一步,看着面前架势是要一个个送礼倒别。回头看去,那匹背枪战马早已被军官牵上山头。
齐潭锋第一个上前,同时碰了碰身旁沉默的白庭山以做提醒,手中一块玉佩正要递给大将军。猛然一缩手放回袖里,改为行礼告辞,“不打扰,大将军相军休整大军。”
群官各个察觉不对,学着郡首,不敢送礼别快速离开。齐潭锋拉着行完礼的白欲言又止的庭山快步退开。原来一身鲜红甲胄的女子将军,一副刀削的柔眉微蹙,视线冰冷嘴角噙笑,看着一群官员,视若死物。
齐潭锋拉着白庭山,一阵后怕,后背心全是冷汗。心中很是庆幸大将军提早到来,没没见到明日那副劳民伤财的景象,。齐潭锋心有余悸,“还好,还好。”
他看了看白庭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被吓傻了啊!”
白庭山呼气鈤呼出心中沉闷与犹豫,挣开齐潭锋的手,回头看去,女子将军已在登山,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那股令人后怕的气势,他对齐潭锋道:“潭锋,你先回去把,我去找将军问些事。”
齐潭锋赶紧拦在白庭山身前,这会儿他嘛敢让眼前这个腐儒去见大将军,就刚才的架势,要不是凑巧枪不在旁,他这个郡首估计就多好几个窟窿了。想出言劝却见平时文弱的男人安静的看向自己,眼角微吊的温柔眼眸在说让开,看的齐潭锋不由自主测身,无奈的跟在一旁轻声念叨,“庭山千万别送礼,也别提明日布置啊,咱俩不管谁被捅可都要带对方回来。”
白庭山自那位将军道破停山之名就有个疑惑在心间,自是不会在与父亲提前伤心往事,但若今日不问心又不静。
于是读书人决定回去解一个大概是很无聊的疑惑。
到达山顶驻地时,弋凉正在取枪,准备去高些的山峰练枪,见到两位去而复返的官员,冷笑一声,长枪突的郑向空中,然后重重落下插在女子将军身旁,只入枪尖,一抹红缨在地上飘动如弋字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