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忙把病历放在桌子上,清清嗓子,开口:“温医生,主任说不用让你帮甲医生代班,下午需要让你和他去h省走一趟。”
温致远颔首,表示知道,最后等她走时,温致远突然出声:“换一个测温计,谢谢。”
护士释然,原来是测温计坏了啊,她说呢,温医生怎么会上手呢。
易程敲门进来,温致远坐在椅子上,突然出声:“你表妹叫赵长宁?”
易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是啊。”易程从未对别人说过,他家在齐鲁省,姑姑一家在京都,平时也就过年过节来往,不过因着他考到这边,交集才渐渐多起来。
他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温致远,长宁是他表妹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她在输液室。”
输液室,易程在一旁愧疚的笑,恨不得端茶倒水。赵长宁揉了揉胀痛的头,要不是她自己心里有点数,花式彩虹屁都把她夸飘了,她无奈,真是为了取得她原谅,无所不用其极啊。
“打住,你要真觉得的愧疚,就把车给我开几天。”她公寓距离x大有点距离,刚回来,还没买车代步。
“行。”易程痛快答应,只要长宁愿意跟他计较,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长舒一口气,见她朋友过来,识趣的自动离开。
赵长宁看着周舟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勾了勾她输液的管子,撇撇嘴,一脸严肃的说:“你知不知道,能吃药就不打针,能打针就不输液,那你是不是没救了?”
赵长宁懒得理她,阖着双眼。意思明显,你说你的,反正我不听。
周舟一噎,见她真慢慢睡过去,头不停的往衣服里钻,明显是冻的,输液室里没开空调,但人不少,清醒时还好,一旦睡过去就觉得冷气入骨,周舟想想她这几天应该也没睡好,叹口气,把自己作成这样,也没个人照顾,可怜啊,认命的去超市买热水袋。
等周舟回来时,就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男人,蹲在赵长宁面前,小心翼翼地掀起长宁身上盖着的毛呢大衣,然后轻手轻脚的塞进去一个热水袋。
周舟摸了摸下巴,笑得荡漾,果然,哪里都有怜香惜玉的人,她颠了颠手里的暖水袋,正好,她也怪冷的。
医院里环境嘈杂,赵长宁是有意识的,她以为热水袋是周舟买的,就没有睁眼,只是道了声谢,她还疑惑怎么没得到回应。
挂了三个小时的水后,赵长宁成功把周舟拐回自己公寓,她的公寓还是上大学时买的,她宿舍里的人不好相处,都是会作妖的主儿,有些事儿,她们做的有些过,她虽然不想管,但本着人道主义提醒几句反倒惹得一身骚,她索性就搬出来了。
扑面而来的灰尘味令周舟迈进去的脚又收回来。眼神愤愤的盯着她,合着管饭前还有义务劳动?
赵长宁无视她,丢过去一个抹布,眼神鄙视,仿佛在说,是谁一听管饭就屁颠颠的跟过来的,连帮什么忙都不问问。
此刻,若是周舟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一个箭步冲过来,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地说:“老娘是来享受的,不是来当劳动力。”
赵长宁才不管,反正门一锁,跑都跑不了。
打扫干净后,两人居然出了一身薄汗,周舟瘫在沙发上,她在思考人生,她是什么时候沦为苦力的。
赵长宁还在厨房刷碗,几年没回来,她看着碗池里的水,脏的啊,混水摸鱼都摸不到。
忙活间,客厅里的手机响了,长宁竖起耳朵一听,是她的手机,示意周舟帮忙看一下。
“赵姨打来的,接吗?”周舟问她。
赵长宁此刻正在把碗摞成一摞,往壁橱里放,顿了顿,应她:“我不想接,你接?”
“我也不想接,找你的,你来应付,我打配合。”周舟把手机放在桌上的手机,划开免提。
一下是三人对话:
赵妈:“什么时间回来的?”
赵长宁:“不久,刚回来。”
周舟:“是啊,赵姨,小宁子确实回来不久,也就一天了吧。”
赵长宁眯了眯眼,拧了她一把,靠,说的打配合呢,拆台可还行。
赵母也不生气,“那就请转告刚回来一天的小赵老师今晚回南山居来报道。小周也来吧,今晚上赵姨烧几个你爱吃的菜。”
周舟笑眯眯的:“行啊,保证送达。”
南山居是长宁爷爷住的地方,老人家年龄大了,不愿住在嘈杂的地方,南山居属于近郊,环境优美,距离q大半小时车程,赵爷爷一周两节课,倒也不累人。
挂断电话,赵长宁扑过去,把手上的水全甩在她的身上,磨着牙根,恨恨的说:“小舟子,你个叛徒。”
周舟好不容易脱离苦海,问她:“你干嘛不想回去,家里多好啊。”
赵长宁支起身子,拉了她一把,轻声叹了口气,说:“当年我报了建筑,我妈心里本来就堵着一口气,然后我没给她说一声就出国,就等于是我逼着她咽了那口气。”
周舟翻了翻果盘,没一个她爱吃的,撇撇嘴,心道,还不是你自己作的,不过,她有些好奇,“你当年到底是为什么选的建筑啊。你说你爷爷研究临床,你爸妈一个临床医学教授,一个临床药学教授,这么好的资源,非得跑x大学什么建筑,你说你是不是傻。你这是图什么?”
赵长宁苦笑了两声,图什么呢,好多人知道她的选择后都不理解,周舟憋了这么些年,她早就知道有一天周舟会忍不住问她。
长宁闭了闭有些涩的眼,叹了口气,反问她:“我爸妈当年多忙你知道吗?”
周舟怎么可能不知道,高中三年长宁父母基本没来看过她,就连高考那天,都是长宁一个人进的考场,就像是一个战士,孤单的扛起武器,奔赴战场。
医学工作者的时间从来都不是属于家庭的,医生的时间耗在手术台上,争分夺秒,救死扶伤。
医学研究者的时间砸在了实验室,用他们的研究成果造福世界,解救更多被疾病缠身的人。
更因为她的父母是教师,医学研究者的双重身份,所以他们必须走在所有人的前端,教书育人,他们对得起全世界的人,却唯独对不起家人。
长宁苦笑,开口道:“我不想以后我的孩子和我一样,过的这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