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胆大如盆,心思精明的女子,私里倒是跟天真烂漫的少女无异,俏皮而又可爱。
韩临风并不觉得自己刻意,却不自觉地调整些时间,在巷口与芳邻多见几次。
虽然只是闲说几句,总会觉得心境更加舒畅些。沉浸在京城奢靡烂的气氛里久,让人窒息的感觉。
能跟一个利场毫不相干的清灵女子并步而行,就算一句话不说,也能品酌出岁月静好的甘甜。
可是自从那日他救跌落墙头的她以后,她似乎被他吓到,也许是为避嫌,竟然连自家的院子也不去。韩临风几次走过去,却再听不到苏落云的浅笑低语。
这原也有什么,可是他每次早出晚归时,也许久见芳邻,就显得有些刻意。
时间久,韩临风心里十分不舒服,就好似已经习惯早晚品一杯香茶,却莫所以被撤茶杯子,让人莫空落。
昨日晨起练功时,他听闻隔壁门板响动,发现芳邻原来出门变得甚早。
这也是无意中的发现,他并有怎么上心。可今晨时,韩临风突然不想练功,便带着庆阳来此散步趟一趟『露』水,果然正遇到苏落云。
原也不过说上几句,可那小姐似乎变得不耐,不太愿意跟自己说话的样子,跟那个轻叹“可惜”的姑娘判若两人,
还说上几句,苏落云便借口事忙,急匆匆地出巷子。
韩临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除那日不请自来,隔墙一跳,他并无得罪姑娘之处,难道是自己真吓到她,所以才让她不快?还是……
庆阳也总算看出些许苗头,却觉得子就算真扮荒诞,也不至玩弄个眼瞎的姑娘吧?
庆阳苏落云的印象很好。
一个失明的女子却自重自强,弟弟如此关心爱护,总让他想起身在家的长姐。可是她跟人动不会有什么交集啊!
若这样的女子小公动心,却无缘入王府,岂不是身世更加零落?
是以,庆阳看着小公小心翼翼地谏言道:“世子出身王府,仪表堂堂,就算纳美妾良婢,也须得是才貌出众,出得厅堂之人……苏小姐只眼盲这一样,就是给世子做妾都不配……”
说起来,那退婚的王熙都差些。也就鲁国公府这样的世勋门第,才配得上世子。可惜世子不愿身边多六皇子的眼线,更不愿被陛猜忌,毫不犹豫一口回绝。
至那苏落云,真的是哪哪都挨不上啊!而且他心疼那瞎姑娘,免不劝告世子几句,免人家小姑娘的一场情殇。
韩临风听这话,却冷冷瞟庆阳一眼,然后大步回转青鱼巷。
庆阳被小公这一眼瞪得后脊梁冒冷汗,也不知这一眼是觉得他的话多余,还是别的什么。
再说苏落云急匆匆赶往店铺,也是走得后背冒汗。
她知道,只有继续如常与这世子寒暄,也不会引起他的疑心。可是那骤然勘破的隐秘,总是叫她心里不太安生。
实细细想来,这位韩世子虽然曾经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但是又频频出手帮衬她,也不知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种揣摩不出方用意,只能忐忑猜忌实最折磨人。
最近几日,苏落云夜里总是被相类的梦境惊醒。
她虽然看不见,可是臆想的情境倒是让梦变得既有画面又无比真实。
虽然梦中执刀的男人面容模糊得如一团雾,可他挨着自己嘶哑声音说话时,那种战栗的感觉,让人梦里都在心惊胆战。
他用锋利的刀芒抵着她的脖子,挨着自己耳根说的话更是阴森:“姑娘府上的伙食不好吗?这一身肉,用刀也刮不来几两……”
话说得这么不伦不类,以至苏落云从噩梦里惊醒时,气得着虚空怒骂:“我长不长肉,关君何事!”
不过空骂几声后,苏落云又是自嘲一笑——如果当着他的面,她可不敢造次。
这个看似随『性』散漫的男人,在刀光剑影里都能安然脱身,如此妖孽,可不是她能招惹的。
大约他若真拿刀刮肉,她也只能跪地恳求世子高抬贵手。
随着瘦香斋的生意越来越好,落云第一件事就是包一大封银子,让人送到世子府上。
当然,不能明说抵『乳』香的料钱,触世子的忌讳。
她吩咐香草,只说听闻世子马上就到生辰,小店生意幸得世子捧场,无以为报,送些银子做贺礼,聊表心意。
落云算计着,这一年里年节不少,如此缓缓支付,也能将『乳』香珠的钱补齐。
至另一半『乳』香珠,她也一直未敢擅用,只封存在香料房里适合的机会,在不惹恼贵人的前提还给世子。
而且她已经在寻觅新房,准备早点搬离甜水巷这处龙潭虎『穴』,
再说韩临风看着那包瘦香斋送来的那红纸封银却挑挑眉。
若记错,他的生辰还早,这苏小姐若不是一直避着他,还真容易让人误会,以为她甚是孝敬爱重自己呢!
想到着,韩临风垂眼眸,用指尖轻弹书页,不再去看那包银。
此时窗外清风阵阵,摆着杨柳纤枝,却无人赏那婀娜窈窕……
如此过月余,青鱼巷和甜水巷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那位韩世子似乎也减撩逗小家碧玉的兴致,有再“偶遇”苏落云。
苏落云一直上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一点。
过夏,入秋时,弟弟就参加童考。到备考的紧关头,苏落云也尽量不再出门,她最近几乎连铺子都不去,只在家陪着弟弟用功。
若不是怕影响弟弟温习,她是打算立刻租屋搬走的。可又怕如此匆忙,惹隔壁的怀疑,所以她只是请人相看着房子,待遇到合适的,再找机会搬走。
当然,隔壁若不招惹她,就最好。本就是有什么交集的两户人家,各过各的,那有多好!
可惜太平的日子,似乎离她太远。这天午,铺子里的账房先生急匆匆赶来,跟苏落云说店铺里的进货单子不知为何,被人扯掉两页。
落云听心里一动。她前些日子开一个叫李荣的小伙计。
那小伙计平日还算机灵,收拾香料也比他伙计利索,原本很得重用。
可日久见人心,最近这李荣也不知怎么,很不实。
就在前几日,店里的李师傅跟她讲,那个李荣无视苏落云的禁令,总是在香料内室门口徘徊。
有一次,他甚至趁着李师傅取料的时候,也跟着溜进去,虽然东少,可是李师傅想起苏落云的吩咐,就还是跟她说。
苏落云知道后,先是李荣这般想干嘛。可看那小子顾左右而言他。
落云知道这人不能用。是她二话不说,给李荣一两银子就遣他走。
那李荣一直哭喊家贫,爹娘全靠他奉养,不肯离去,李师傅也有些可怜他,代为求情。
可是落云并有心软。
这铺子如今撑起这样的场面,每一步都不容易。店铺的人事也顶紧,做事不踏实,有鬼门道的人,就算再大的本事,她也不敢用。
想到那李荣惯会琢磨人。专苏落云走以后,又带着娘跑来磨掌柜的代为求情。
掌柜的起先还耐着『性』子劝慰,后来受不住,便冷言赶他走。
他的娘也是个茬子,坐在堂子里哭闹不止,掌柜生怕她讹人,不敢碰她,好不容易劝走时,也是累得心力憔悴。
这场闹剧的第二天,掌柜的才发现进货单子不见。
那账本子就放在柜上,生生被人扯掉两页。掌柜的这才发觉不妥,连忙来甜水巷告知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