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壮汉随着王既的步伐,每个盘都应了一子,十盘棋,应了八种手段,有两盘棋是完全一致的。
王既几乎是毫无停顿,从左走到右后,又从右走到左,一子一子地应了回去。
这第二子开始,十盘棋已经都不相同。
大家都知道,戏玉要开始了。
…
两人你来我往,一直将十盘棋都下到第五子。
如果说一开始,观棋的人还对王既的行为有所疑惑轻视,觉得他只是年少轻狂,等着看笑话的话。此时此刻,所有的负面疑虑都烟消云散了。
这十盘棋到现在,几乎连瞎子都看得出来,有多么的高深莫测,变化万千,与先前所有人,包括杨恭所下的,都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一些在场的名棋谱记录人,此时都已全神贯注,生怕自己漏了哪一步没记下来。
那坐在台下的圣手,神色各异,有些蠢蠢欲动,有些僵直身子,有些假装淡定在喝茶,但唯一相同的,是尽数静默。
到第十子的时候,不仅棋盘上的局势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连台上两人的氛围,都已经跟一开始的时候大大不同了。
王既始终如一,从头到尾都是保持着完全一致的落棋节奏,像是完全不需要思考似的。反观那壮汉,此刻已多了几分犹豫,速度开始慢了起来,甚至已经开始留了一些局跳过先不落子。
毕竟,王既脑子里的,是近十代中外棋圣的心血。
王既本来还担心自己这么一弄,可能会把这眼前的棋痴搞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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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心神,但当他抬头观察眼前这个对手,却见得他越下越精神,脸色发红,甚至还能感受到几分兴奋。
见这壮汉如此阔达,王既不禁对此人有了一丝欣赏,于是更放开手脚,尽力将这大雪崩最大的变化展现在他眼前。
当某三盘已经下到第十五子的时候,各个棋局的进度已经参差不齐了,最小的依然停留在第十子。
虽然各棋盘不同,但这十盘棋整体的走势,已经开始显得明朗了。王既的气势,如排山倒海一样压着那壮汉,每下一步,这壮汉都给人举步维艰的感觉。
此时,场下观棋人的议论已经走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了。大多数人已经不去看这十盘棋了,甚至连这摆了十天擂台的豪爽壮汉,都不再关注了。
他们纷纷都在议论,这蒙着脸,年纪轻轻的“沉龙”,究竟是什么人,杨中丞究竟是哪里收来了这么一个棋仙一样的人物,先前为何半点风声没有,有的也在赞叹杨中丞不亏允州棋圣,有此等后人,允洲棋坛从此将冠绝九州。
再下了几子之后,大部分的棋局已走至末路,十局中,白子或以局部优或以整体优,完胜了其中七局,那壮汉,在余下的三局中苦思冥想,已想得大汗淋漓。
此时坐着的十二棋圣都已尽数站了起来。
连杨八通,也撑着手杖,站了起来,全神贯注地盯着这十盘棋,脸上尽是震惊的神色。
王既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一直没有机会上场的陈盛,率先憋不住了,不顾一切一个瞬身闪到台下的一个棋盘中,在众人的目光下下了一子。
王既见那壮汉在“长考”,回身就往台下走去,向陈盛礼貌地笑了一笑,随手就应了一黑子。
陆陆续续地,十二棋圣里,已有八个坐到了台下的棋盘前,放下了白子。
那杨恭此时已满脸通红,一股不忿的少年气涌上心头,刚欲要上前去占一桌,就被杨八通一下拉住,行动不得。
“爹…你…”杨恭顺手就要甩。
杨八通神情严肃,眉头一皱,手又抓紧了几分,说道:“冷静!想!”
杨恭自然知道此时是什么局面,将要接下允州棋圣这个名号的他,现在是绝不能出手的,更何况台上的少年是以杨八通之名出战,他更是没有由头了。虽这情形确实让他乱了心神,但他毕竟也是极致聪慧之人,被杨八通这么一抓,便冷静了下来,退到了他身后。
…
此时的王既,一人,对下八人,十一局。
王既的神情却依然轻松万分,似是丝毫压力没有。
在金炭楼其他的观棋人眼中,那可都是“圣手”级别的棋手啊,定是神仙来了…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王既把他最后一颗白子下了下去。
这个“内拐”,是当年吴清源下出的大雪崩雪眼,蕴含着这个定式最终极的变化。
作为收尾的一子,已臻完美。
台上的壮汉一言不发,看不出喜怒。
台下的圣手神色各异,却也气氛沉重。
那小胡子萧刚玉,脸上尽是赞叹的神色,盯着自己面前的棋盘一动不动。方才说要收王既入门的林乘舟,坐在一桌前,满脸通红,大汗淋漓。而那率先憋不住上场要证明自己的陈盛,此刻脸上更是血色全无,嘴唇止不住地发抖,显是失了心神。
在全场目瞪口呆的共同注视下,王既向那壮汉行了一个礼,缓缓走下台,走到杨八通身旁,淡淡地说道:“这十八局,我已全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