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裴凉见状,停下来大声喝彩。
李云风见有人捧场,情绪愈加高涨,接着吟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有气魄”裴凉再次鼓掌。
夭娘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没见这家伙喝多少酒啊,兴奋成这样。
李云风见众人皆在旁观之,一时手痒难耐,两根手指滑过剑恪处,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伴随着清脆龙吟之声,脱鞘而出。
一道白影旋身飞起,在空中接过宝剑,潇洒地挽出一串漂亮的剑花。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落地之后,李云风剑如游龙,回身一探,那酒坛中的酒被再度引出,如一条细长透明的水龙蜿蜒于剑身之上,蔚为奇观。
不得不说,这招极具观赏性和难度,对修行者的内力和对天地气机的牵引火候要求都极高,夭娘虽然看不懂门道,即使看个热闹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云风轻晃剑身,那缠绕在两侧剑刃的水龙逐渐荡开后,与剑尖保持在了一条直线上。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一声长喝,李云风的剑势变得大开大阖起来,踏步刚劲有力,腾空飞挪间,剑影绰绰,寒光四射,水龙随着剑锋不停游走,盘旋回舞,威势十足。
真乃?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好,好”
夭娘不禁学起裴凉,连连拍手叫好,将一双白嫩的手掌都拍得生疼。
“比我还差点意思”
双臂抱肩的裴凉开始评头论足。
夭娘冷笑一声:“光说不练假把式。”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李云风吟诗不断,剑光扶摇而上,水龙遨游九天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一口气吐尽胸中风发意气,李云风撩剑回旋,将水龙打散,只见万千酒珠开始洒向天空。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待那酒水将要洒落众人头顶之际,李云风轻弹剑身,万千酒珠瞬间气化为虚无。
空气中立马弥漫着一股醉人的酒香。
李云风哈哈一笑,吟出了此篇最后一句“与尔同销万古愁”
那柄被随手扔去的宝剑嗖的一声,飞回了鞘内。
举止潇洒写意,倜傥风流,一曲舞罢。
正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李云风刚落座,丁柏青便上前说道:“看李前辈舞剑,晚辈想到了一句诗。“
“哦,说来听听”李云风满脸笑意。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洲。”
“嗯,有几分味道”
李云风捋须微笑,连连点头。
马上,夭娘低声问裴凉,那道人如此厉害,为什么不与他结伴而行,一路上好有个照应。
裴凉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没必要”
夭娘捂嘴笑了笑:“你是不是又吃醋了”
裴凉反问道:“我上辈子是醋坛子吗”
夭娘笑着安慰道:“放心,就算你只是江湖中的二流高手,我也会对你不离不弃”
这次轮到裴凉翻个白眼。
夭娘笑得花枝乱颤。
五匹马载着六个人,向着彩云国的边境疾驰而去。
第二天,进入到毗罗国的境内,明显感觉荒凉了许多,沿途好多庄稼和村庄都损毁了,道路两旁,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烧焦的尸体。
天下每有战乱发生,最苦的还是百姓。
夭娘每当看到尸体时,总会把头扭到一旁。
丁柏青则紧握着手中的剑,脸色沉重。
在毗罗国行进了数百公里,到日暮时分,他们又进入了一个村子。
不同于之前村庄的杳无人迹,这里老远就看到一团乱糟糟的人影和战马横冲直撞的景象。
有盗匪屠村,丁柏青脸色一寒,拔剑下马,快步走入村中。
这是一帮乱民组成的盗匪,抢了官军的战马和兵刃,个个挥舞着刀斧,将村中的老弱妇孺赶在了一处。
有几个趁机逃跑出去的妇女眼看就要被盗匪策马追上,其中冲在最前面的一位盗匪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利斧,正要砍下一位抱着孩子逃跑的妇人头颅,突然侧方一道剑光划过,人影错开,盗匪的无头尸身还坐在马鞍上奔行了一小段路,才坠落地下。
丁柏青一言不发,又追上那几个急忙掉转马头的匪徒,如砍瓜切菜一般将他们的头颅依次斩落。
这时她的三位师弟也赶到,四人如杀神一般冲向更远处的那帮乱匪。
那些人一看点子扎手,哪敢应战,纷纷四散溃逃。
最后救下的这些百姓足有数十人之多,都是老弱妇孺,只有一位成年男性,他显然已经吓坏了,呆在人群中观察了很久才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多谢几位英雄出手相救,我等无以为报,给恩公们磕头了”
男人这一带头,一帮妇孺都哭哭啼啼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不止,丁柏青他们扶都扶不过来。
听男人所述,这个村叫石磨村,方圆数十里只有这一个村子。他们都是逃难回来的本村村民,自从妖族要大举入侵消息传来之后,整个国家都乱成了一团,流民四起,到处烧杀抢掠,他们本想像其他人一样,逃到邻国去避难,但没走多远就被迫退了回来,兵荒马乱的,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活着走出毗罗国。
与其身死他乡,不如埋骨故里。
这帮盗匪是下午被人引着来到石磨村的,给贼人引路的还是本村人,为了苟延活命,不惜出卖乡邻。
“那人在哪里?”
马关一脸杀气的问道。
那男人叹了口气,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帮贼人进村之后就一刀将他砍了”
丁柏青随之看了一眼裴凉。
“带他们一起走吧”
裴凉没有丝毫犹豫。
丁柏青见裴凉点头了,心中不禁一暖,连忙安排道。
“诸位,我们会护送你们安全到达邻国,你们赶紧回家收拾下东西,半个时辰后就在此地集合出发。”
村民们闻言无不喜不自胜,纷纷拜谢之后都慌忙回家收拾行李,人群中唯独留下了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女孩,还无人认领。
小女孩有些怯怯地看着眼前这几个人,不安地背着小手。
“孩子,你家人呢”
夭娘心疼不过,上前摸了摸这个只有三四岁的女孩脑袋。
女孩的眼睛很亮,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漂亮的大姐姐,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夭娘连忙安慰着将她抱起。
最后女孩领着众人来到了她的家,还没进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大家此刻心中都明白,小女孩已经没有家人了。
站在虚掩的院门外,小女孩看了一眼夭娘,小声说道:“姐姐,我娘亲怎么喊她她都不说话。”
听着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夭娘鼻尖一酸,眼圈红了。
她拉着小女孩的手,就往院里走
裴凉伸出手拦住了去路,淡淡说道
“别进去了”
夭娘一把甩开裴凉的手,带着小女孩就走了进去。
刚到院子里,夭娘就如木头一般呆住了,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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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住颤抖起来
“呕”夭娘一下瘫软在地,呕吐起来。
小女孩默默地走到石磨旁,指着那具浑身赤裸,早已肠穿肚烂,内脏都流出一地的尸体说道:“这就是我娘,她不动了”
夭娘吐完之后,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丁柏青咬着牙,对眼睛均是血红一片的三位师弟说了一个字“走”
“杀光这帮畜生”
三位师弟中性格最是沉稳的徐煊此刻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滔天杀意。
“埋了吧,我去”
裴凉说完,头也不回地步出了院子。
那些在田野间四散奔逃的盗匪上一秒还暗自庆幸逃出生天,下一秒,从天而降的剑气就绞碎了他们。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夭娘温柔地问着怀中的小女孩,俩人同骑了一匹马。
女孩仰着小脸,弱弱回答:“我叫珂珂”
夭娘摸了摸珂珂的小脑袋。
乱世之下,人命贱如草芥,如果不是遇到了裴凉,自己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夭娘看了一眼天边似血的残阳,双目泛起凄然。
这一路他们带的难民越来越多,吡罗国到处都在发生着战乱,每到一处,就有人争相加入到队伍中来。
当走到毗罗国边境的时候,裴凉的马后已经排起了长蛇阵,足有千人之多。
夭娘见状,不禁打趣道:“你是不是可以建立一支起义军造反了”
裴凉淡然说道:“当皇帝吗,我可没兴趣”
夭娘习惯性地撇了撇嘴,这人说话一直就这样,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丁柏青在二人身后不远,闻言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裴凉的背影。
金身境都能一人灭一国,裴大哥什么样的皇帝做不得。
在丁柏青眼里,悲凉好像谜一样,明明是世间最顶尖的那一撮修行者,却偏爱混迹江湖,有时风趣幽默,喜欢胡吹大擂,有时又沉默寡言,低调内敛。
面对任何质疑和挖苦都能坦然相对,这是丁柏青最为佩服的,换作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人族的世界也很残忍,没有修为的人只能像蝼蚁一样存活,祈祷自己别被人一脚踩死。修行境界越高,诱惑越大,当动动手指就能获得数不清的财富时,当遇到个漂亮美女一个念头就能据为己有时,当看谁不顺眼就能随手把他抹去时,谁还能保持初心,不为自己不断放大的欲望所奴役呢。
所以修行的第一步就是修心,一个不能控制自己心魔的修行者,将是无比危险的存在。
所以有一点丁柏青很肯定,裴大哥一定是个好人,十足的好人。
邻国的守城军队老远看到裴凉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立即关闭了城门,吹起了警戒的号角,城墙上站满了黑压压的士兵,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裴凉为了避免麻烦,让队伍先停了下来。
“我去去就回”
裴凉下马,给丁柏青了一个眼神。
丁柏青立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你要小心啊”
夭娘翻身下马,一脸焦急地对裴凉说道。
裴凉嗯了一声。
目睹他的身形渐远,夭娘满脸担忧。
丁柏青走到夭娘身边,轻声道:“姑娘不必担心,裴大……裴前辈武功高强,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喊裴大哥也无妨,他也听不见”夭娘不冷不热地说道。
丁柏青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我知道姑娘对裴前辈一片真心,我对裴前辈也绝无非分之想,内心只有敬重和感激……”
“你心中有什么何须说给我听,是觉得我心胸狭隘吗”夭娘直接打断了丁柏青的话。
丁柏青咬了咬樱唇,还是抱拳行了一礼:“是我冒昧了”
夭娘没有再说话,转身把珂珂从马上抱了下来,给她喂东西吃。
丁柏青默默叹了口气。
同为女子,相处起来有时比男子还难。
半个时辰之后,黑云罩住了落日,一勾残月出现在了天空。
几点寒鸦从林中起飞,在月影中掠过。
丁柏青突然抽出宝剑,把一旁的夭娘吓了一跳,慌忙抱住珂珂,后退数步
只见丁柏青却是走到一块耸立的石碑上,挥剑刻下了一行入石极深的小字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裴凉来到毗罗国的皇宫中,恰似闲庭信步
这里早被乱民洗劫一空,诺大的宫廷内外空无一人,阴气森森。
随处可见身首异处的尸体,或暴尸走道,或悬于粱枝,宛如人间炼狱。
这些足以令常人心胆俱裂的场面对裴凉来说只是小意思。
他之所以要来一趟,就是听那守关边将说,皇宫里最近频传有妖怪吃人的恐怖事迹,不少降妖师进去都是有来无回,这边将见裴凉身手不凡,一个照面就制住了自己,便将此事说出,本也没指望此人能帮上什么忙。
岂料裴凉一口就应下,去往古峪关的路上,随手斩几个大妖,为民除害,何乐不为。
裴凉一眼就锁定了远处的一座高大的宫殿,那里的高墙翠瓦间有缕缕黑气冒出,在顶端汇聚成了一团比夜幕还要乌黑浓稠的妖气。
看来这个妖怪修为不低,不然不敢这般大张旗鼓,丝毫不掩饰气息。
这么做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吸引那些自不量力的降妖师前来送死。
裴凉随口吐出一口唾沫,撞上你裴爷爷,算你倒霉。
空旷的大殿内,烛火光明,一条条白绫吊着一具具尸体,晃晃悠悠,惊悚无比。
其中有被活活勒死的太监宫嫔,掏腹挖心的修行者,失去头颅,甲胄在身的侍卫等,死状各异,惨不忍睹。
花厅高台上摆了一方宴桌,桌上一共坐着五个人。
主位上是一个长发男人,脸色淡如金纸,双眸漆黑如墨,一身妖气惊人。
左手边坐着一个头戴王冠的男人,五官凝固,双目呆滞无神,动作生硬地夹起桌上的美味佳肴不停送往嘴里,脖间一道十分醒目的血痕像是被人生生把脑袋砍掉后又缝合住了。
王冠男人对面坐着一位披头散发的红衣美妇,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不停。
美妇身旁还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跟对面王冠男人长得十分相似。此刻只是低头用刀子插着来回滚动的水果,玩得不亦乐乎。
李云风的定松剑放在桌前一角,悠闲品茶。
长发男人似乎按捺不住了,率先开口道:“道长看上什么东西尽管开口,你我相安无事可好?”
“好”
李云风一字落罢,剑锋出鞘,寒光快得不及眨眼。
王冠男人的头颅飞出老远,手中夹菜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被一剑封喉的长发妖人失去了寄体,只得怒吼一声,化作一团黑雾。
“真以为本君怕你不成”
黑雾中传来一声嘶吼,大殿上那些被白绫吊着的尸体瞬间获得了生机,纷纷挣扎落地。
足足一百零八个尸身组成了煞气惊人的玄煞大阵,里三层对应主阴的初爻位,外三层对应主阳的二爻位,此阵不俗,攻守兼备。
看到这些尸体纷纷向花厅聚拢过来
李云风以眼神示意那红衣美妇抱着男童钻入桌下,手中定松剑脱手而出,一时间寒芒所过之处,人头纷纷落地。
可随着玄煞大阵阴阳互易,那些被斩落的头颅又飞回了脖颈。
李云风接过宝剑,剑锋斜指,手捏道诀,脚踏玄宫,手中的定松剑变幻百道金色虚影,疾射而出,此乃道门的真武荡魔剑,专克妖邪。
被透体而过的尸身发出凄厉的尖啸,黑烟蒸发而出,纷纷瘫倒如泥。
远处黑雾撞开殿门,就要逃之夭夭,被李云风快步追上,挥剑斩下,一团黑雾散作无数缕轻烟四散奔逃。
李云风再次施展真武荡魔剑,这次金光更盛,万千剑气射向空中。
身受重创的长发妖人最后凭借残存的少许黑烟远遁,发出不甘的怒吼
“狗道士,下次再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声音渐行渐远,李云风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殿中
这妖物修为虽只是十方境,但逃命的本事确实厉害,连金身境都拿他没有办法。
李云风将那对母子从桌下接了出来
战战兢兢的红衣美妇一看到李云风,连忙将怀中男童推了过去,跪倒在地,哭哭啼啼:
“多谢仙长救命之恩,可我这孩子不知被那妖怪下了什么妖术,整日痴痴傻傻,那妖怪说只要一天不给他喂解药,就会化为脓血而死,求仙长救救他”
李云风一边把美妇扶起,一边看向那男童,他早看出来这孩子不正常,应该是被妖人下了蛊毒。
“不用担心,用内力把毒逼出就好”
李云风说着,拉过男童,缓缓将手掌放到他的头顶。
此时,坐在房梁上瞧热闹的裴凉,心中只道了一声完了,牛鼻子要被暗算了。
那个长发妖人只是个幌子,真正的主角是那位红衣女鬼,之所以演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钓李云风这条大鱼。
果不其然,李云风将手掌按上后不久,突然脸色一变,欲抽身为时已晚。
男童猛然抬头间已变成了一具骷髅,顺着李云风的胳膊爬到了背上。
被恶骨压身,李云风顿觉得天旋地转,想要提剑都做不到。
恢复真身的红衣女鬼衣袂飘飞,双脚悬空,来到李云风身前
“道长阴沟里翻船,不知滋味如何?”
女鬼伸出深褐色的舌头,情不自禁地舔着嘴角,双目发出摄人异彩。
“邪魔歪道果然卑鄙下作”
感受到女鬼浑身散发的金身境强大气息,李云风满脸怒色,突然掐起剑诀,定松剑强行挣脱束缚,化作一道金光斩下。
女鬼随手一挥,就将剑锋禁锢住
“你现在实力不足之前的三分之一,哪可能是我的对手”
女鬼猖狂大笑,之前被李云风重创的那团黑雾也飞了回来,盘旋在女鬼身旁。
“狗道士,死到临头了吧”
长发妖人的声音充满得意和戏虐。
李云风背上恶骨似乎非常急迫想融入这具身体,刚撕裂他的衣服,一把旋转的木剑就瞬间将它击得粉碎。
“不”
女鬼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呼喊,下一刻,她的脑袋和身体也分了家,身旁的黑雾想要再次逃蹿,也被木剑带起的火舌吞噬殆尽。
躯体化为了飞灰之后,女鬼的虚影再次出现
此刻的她双目流血,无比怨毒地盯着突然出现在场上的裴凉。
“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女鬼疯狂嘶吼起来,张牙舞爪地想扑向裴凉,可她做不到,自己这缕残魂被木剑牢牢钉在地上。
裴凉拿起手中苹果,满不在乎地咬上一口,
女鬼挣脱无望,缓缓蹲下,看着满地碎裂的骨渣,抱头悲嚎不止
“我可怜的孩子啊,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就这么死了”
“可怜?”
裴凉扔掉手中苹果,眼中闪过一丝罕见怒色,一指地上那位死去多时仍大着肚子的嫔妃。
“你也曾生而为人,这些年你残害了多少无辜性命,他们可不可怜?”
缓过劲来的李云风怒喝一声:“死有余辜,下地狱忏悔去吧”
定松剑瞬间将女鬼穿透,磅礴道气寸寸割裂她的魂魄。
女鬼再次发出痛苦凄厉的哀嚎,在魂魄如裂开的瓷器片片崩碎之后,女鬼停止了挣扎,拼命维持着脸部的轮廓不散,女鬼目光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地上儿子的残骸,转而对裴凉说道:
“奴家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最后恳求仙师能做场法事,超度我儿,我们母子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恩道德。”
裴凉不置可否,挥手将女鬼的残魂打散。
脸色苍白的李云风上前打个道门稽首,拜道:“救命之恩,不敢言谢,裴先生今后有何差遣,小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凉微笑回了一礼:“都是同道中人,道长不必挂怀”
李云风感叹一声: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裴先生如此深藏不露,真乃绝世高人也”
裴凉随后先行一步,李云风留下处理后事
当问到要不要顺带给女鬼做场法事时,裴凉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李云风有些不解,
裴凉也没多解释。
这支千余人的队伍成功入关之后。
难民被关内官兵暂时安顿了下来,为首的官员说等天一亮就会派人把这些毗罗国人送到附近乡郡分散安置。
夭娘的心终于落了地,分别时有些难民自发聚拢到自己这边,跪倒了成片,无不感激涕零。
夭娘的眼睛都湿润了,直到此刻她才体会到何为行侠仗义,何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裴凉骑马,走在最前方,夭娘后来追上,笑着问道:
“咱们干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你怎么看着不开心呢”
裴凉淡淡说道:“举手之劳而已”
“死样”
夭娘骂完之后,忍不住又拽住裴凉的胳膊,一脸柔情蜜意:“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裴凉随便嗯了一声,应付了过去。
夭娘拍了拍怀里珂珂的头:“快,叫大英雄叔叔。”
珂珂乖乖喊了一声:“大英雄叔叔”
裴凉转头道:“不是喊姐夫吗?”
看到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裴凉,夭娘冷哼一声:“想得美”
说罢一扬鞭,跑在了最前面。
三天之后,一行七人终于到了古峪关。
看着远远那一座仿佛要与天齐高的庞然大物,在蓝天白云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壮观伟岸。
夭娘仿佛都要惊掉下巴了
“天啊,这么高的城池是怎么建造出来的?”
“是啊裴大哥,这么高的城墙妖族能爬上来吗?”
被两女这般连翻问,裴凉只得挨个回答道:“妖族入侵人族已有千年之久,这座城墙是人族先辈们耗费了数百年光阴,挖空了东阿神山的石头,才建造出来的,
别看它高,妖族有的是飞禽走兽能越过它,但如果没有古峪关的保护,那不计其数的妖兽就能长驱直入,我们根本无力阻挡。”
夭娘和丁柏青闻言,心中不约而同地对古峪关升起了浓浓敬意。
马关突然又问道:“敢问裴前辈,既然妖族和人族之间的恩怨纠缠了千年之久,为何眼下要突然开战?”
对此裴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一句“登上城墙之后你就会明白”
便独自策马,向着内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等等我”
夭娘大喊一声,紧随而去。
看着两匹骏马扬起的尘烟逐渐远去。
丁柏青刹那间有些失神。
天涯相随胜过朝夕相伴,
世间最美好的爱情。不过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