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这个样子卢雨更心疼了,小声说道:“我只是想帮你,怕你一个人在外边受欺负。”
“哥哥不用担心,一般人也欺负不了我”盲女笑了笑
卢雨听得鼻子一酸,心想你眼睛都这样了还能不受到欺负。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卢雨的声音都充满了乞求的意味。
“真的不用”盲女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坚决。
“好吧”卢雨叹了口气。
盲女沉默了片刻,冷不防说了一句:“你这么想帮我,莫不是喜欢我?”
说完这句话,她估计是已经想象出了卢雨张大嘴巴一脸惊呆的样子,自己先扑哧笑出了声。
卢雨果然脸一下变得通红
“我…我没有,一直拿你当妹妹”
听到少年支支吾吾的答复,盲女黯然地低下头
“是啊,谁会喜欢一个瞎子呢,长得又丑,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又臭烘烘的……”
盲女的声音越来越小
少年胸中腾地生起一股热血,大声说道:“你别这么说,我卢雨就喜欢你,我醒来见不到你,心中跟失去了什么东西似的,就想见到你,只要跟你在一起,心里就特别….特别…….”
感受到少年的气势越来越弱,盲女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笑意
“特别什么呀”
她仰起脸问道。
卢雨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才小声说道:“特别开心,就像现在这样,即使站一晚上,一句话都不说,心里也是甜的。”
说完这句话,卢雨的脸已经如同红透的苹果,他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此刻的勇气,这些话搁从前,打死他都说不出口。
盲女不说话了,卢雨等了半天才听她咳嗽了一声,像是润了润嗓子。
“你嗓子不舒服?”
卢雨没话找话道。
盲女又沉默了。
半晌过后
“你晚上住哪?”卢雨忍不住问道
“你想干什么呀”盲女大大方方地笑了。
“哦,我想把你送回去”
“那,走吧”
……
星月无光,客栈之外,男女止步。
“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上去”盲女转身轻声说道
“你在这住几天?别忘了,城门还有七天就关闭了,到时候不管你有没有找到你爷爷,一定要提前出城,不然困在城里就麻烦了。”
卢雨急切地说道。
盲女点了点头。
“到时候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来酒馆找我,这有十两银子你先拿着”
卢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裹得结结实实的碎银子。
盲女摇头道:“哥哥好意心领了,如果有需要我会向你开口的”
卢雨哦了一声,识趣地把银子收了回去。
盲女微微一笑,知道少年人是误会自己刚才那句话是因为伤了自尊才说的,不过她也不去解释,只道了一句:“天色晚了,哥哥快回去吧”
卢雨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多看了几眼。
看到少年逐渐消失在夜幕中,盲女扔掉了手中雨伞,身体直直拔地而起,飘落在了三层高的屋檐上,一个转身消失不见了。
第十八章【为情】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这可是仅次于春节的重要节日,城里愈加剑拔弩张的气氛丝毫没有影响到馒头和馍馍这对活宝。
刚吃过午饭,俩人就来到晓棠姐姐的院子,一进门就看到李希荑和和何晓棠坐下树下,各自捧着一本书,边看边聊着天。
“啧啧….啧啧”
馒头摇头晃脑地靠了过来。
李希荑白了她一眼。
何晓棠笑道:“今儿咋阴阳怪气的”
李希荑立马接道:“小醋坛子打翻了呗”
馒头哼了一声,用大拇指刮了刮鼻尖:“怎嘛,新娶的媳妇儿被人拐跑了还不让人说了。”
“去你的”
何晓棠忍不住啐了一口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
“姐姐也喜欢这篇滕王阁序?”
眼尖的馍馍看到李希荑手中的文章,一脸惊喜地问道。
李希荑笑着说道:“馍馍也喜欢啊”
馍馍连连点头:“古今第一骈文嘛”
“你最喜欢文中哪一句?”
面对李希荑抛出的问题,馍馍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句可谓是古来写景之极致,小姑娘一直喜欢得紧,恨不能亲自跑到滕王阁去看上一眼。
“妹妹呢?”
李希荑看了一眼何晓棠。
何晓棠认真地想了想,微微苦笑道:“可能现在心境不同了,以前最喜欢那句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李希荑眼中神采奕奕,接着问道:“现在呢”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妙啊,这句真妙啊,我也喜欢”
馒头立即接上话茬,习惯性地拍起大腿。
三人谁也没有理会她
李希荑叹道:“前一句对仗天衣无缝,诗中有画,意境极美,后一句志气高远,催人奋进,像极了一个人的心路历程。”
“中间好像还差了姐姐那句”何晓棠笑了笑。
李希荑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李希荑吟诵之后微微叹了口气,只是不知在感叹什么。
馍馍低下头来,眼珠一转,轻声说道:
“我们既非失路之人,更非萍水相逢的他乡之客,如今能聚在一起,就是莫大的缘分,我有个提议,不知二位姐姐是否同意?”
馍馍说完,一本正经且落落大方地看着何晓棠和李希荑。
二女相视一笑,纷纷点头。
馍馍眼神中透出一丝羞涩,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地看了馒头一眼。
馒头看似大大咧咧,关键时候脑袋还挺灵光,瞬间领悟了姐姐的意思,拍着胸口说道:“干脆咱们四个就烧黄纸,斩鸡头,结为拜把兄弟如何?”
“拜把兄弟?”
馍馍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馒头不好意思了,嘟囔道:“就是义结金兰那种”
“我觉得可以”
李希荑当先放下书本,站了起来。
“瞧瞧,十方境的大剑仙就是有气魄”
馒头眼光一亮,想不到李希荑答应的如此爽快,连忙追拍个马屁。
何晓棠面露惊诧之色:“姐姐还是一位修行者?”
李希荑微微一笑,还没说话,馒头就绘声绘色地说道:“可不,看不出来吧,你说长得好看就行了呗,人家偏偏还是位大剑仙,那素手一挥间,无数妖族人头呸…..狗头落地,你说厉害不厉害。”
“厉害”何晓棠点点头
馒头兴高采烈地又比划了两下,显得意犹未尽。
李希荑嘴角含着笑意,只是站在旁边看着。
“那就希荑姐姐作大姐,晓棠姐姐为二姐,我当老三,你作老四。”
馍馍眉开眼笑地拍了拍馒头的脑袋。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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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苦兮兮地挠了挠脑门。
“因为你最小啊”。
出门之后,就下起了牛毛细雨。
何晓棠陪着馒头馍馍又登上了古峪关。
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丫头望着雨中的大地山川,叹了口气
“你说这帮畜生为什么非要侵犯我们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该多好”
馍馍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妹子,也随之叹了口气。
冰凉的雨丝刮在何晓棠的脸上,她的眼神从未像此时这般坚毅
“这仗必须要打,而且我们一定打的赢”
当这句话说出的时候,何晓棠的身后响起了热烈鼓掌的声音。
一身红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走了过来。
“你是谁?”
馒头皱了皱眉,率先问道。
“咳咳”
斗笠男子清了清嗓子,摆了一个深沉的姿势,压低声音说道
“你见过一剑开天的剑客吗”
“啥?”
馒头好像没听清,歪着脑袋问道。
“剑客,一剑开天的剑客”
裴凉又重复了一句。
馒头立即摇了摇头,接着又挠了挠头
“啥叫一剑开天?”
顿时像泄了气皮球的斗笠男子,愤愤抽出腰间的木剑,朝着天空胡乱劈砍几下
“就这样,对着天劈了一剑,整片天都裂开了那种”
“哦”馒头故意拉长了声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眼神却像在看一个傻子。
“丫头片子,一边去”
裴凉也发现了馒头眼神的不正常,没好气地挥了挥手。
这时,恰巧远处一位老者从茅草屋中走了出来。
裴凉立即指着那人对馒头说道:“你看那个老头,他兜里有糖,你快去找他玩去”
馒头眨巴着大眼睛,很认真地盯着斗笠男子那张还算英俊的脸瞧了半天,摇了摇头,又叹了叹气
“咱们走吧,这真是个傻子”
馒头拉起一旁偷笑的馍馍,二人走开后果然朝着古江月的茅草屋走去。
没走几步还能听到馒头在自言自语:“你说傻子怎么能混进古峪关呢”
裴凉被馒头气得要哇哇跺脚,冒了烟,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风度。
因为何晓棠走了过来。
“这位美人看着不像古峪关的人”
斗笠人活脱脱的一副二流子相,靠近说道。
“奴家何晓棠,阁下怎么称呼?”
“我叫裴凉,悲凉的凉,我是个剑客。”
“看出来了”
“姐姐好眼力”
“咱俩年纪看着应该相差不大”
“妹妹好眼力”
何晓棠微微一笑,她倒没觉得裴凉油腔滑调有多讨厌,反而觉得这个年轻人相当有趣,不落俗套。
远处馍馍回头一看晓棠姐姐还没跟过来,连忙招了招手。
“晓棠姐姐快来啊,这人是个傻子,不要搭理他”
馒头双手合拢放于嘴边,大声呼喊。
裴凉也不觉得尴尬,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美人。
何晓棠只得款身下拜,道了一声告辞,裴凉难得正形地说了一句话
“人族必胜。”
四目相对,互相点头。
都在眼神中看到了彼此的信念。
馒头走近之后,猛然发现古江月的不寻常之处。
“姐姐,这位老人家好吓人啊”
馒头有些害怕起来,紧紧拽着馍馍的胳膊。
“没关系的,别害怕,老爷爷只是眼睛瞎了”
馍馍小声安慰着。
古江月微微一笑,转过头来
“你们是谁家的小女娃”
“哦哦,爷爷好,我叫展秀,我姐姐叫展灵,我爹叫展闵。”
馒头一紧张,一股脑把家底全报了。
“展闵好福气啊”古江月呵呵笑道。
“老爷爷,你是这里看门的吧”
馒头说完就捂住了嘴,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馍馍果然就杵她了一下“咋说话呢,给爷爷道歉”
馒头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小声说道:“爷爷对不起”
古江月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这看门的,年纪大了,别的也干不了”
馒头想了想,疑惑道:“可爷爷的眼睛看不见,怎么看门呢”
古江月道:“我耳朵好使啊,可以听”
“听”小丫头又疑惑了。
距离古峪关数十里外的几只妖兽正悠哉地啃食一只肥美的羚羊。
忽然一股莫名刮起的旋风卷着就往古峪关的方向拖去。
“你看,是不是有五只妖兽往这边来了”
古江月指了指峡谷对岸。
看着小姑娘张大了嘴巴能吃下个鸡蛋的表情。
古江月面露得色,不施展点小手段怎么能唬得住俩小丫头。
人活得太漫长了也不好,内心早如一座广袤干枯的湖泊,再难起半点波澜,偶然间流入的涓涓细流有时也能带来一丝生趣。
夜雨绵绵
酒馆快要打烊的时候,裴凉独身一人走了进来。
独自守店的卢雨拿起抹布,上前麻利地擦了擦桌子。
“客官一个人啊”
裴凉大马金刀地坐下,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个人?”
裴凉摇摇头。
“三坛酒?”
卢雨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喝家。
“去吧”
裴凉随手摘下湿漉漉的斗笠。
“大侠不来点下酒菜?”
卢雨眨着眼睛问道。
裴凉咳嗽了一声,嘿嘿笑道:“高手喝酒,酒才是主角,一桌七八个菜配一壶酒的,那叫喝酒吗?”
“大侠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境界足够高,至少天境起步”
卢雨先是一脸由衷地感叹着,接着就眼巴巴站在原地。
裴凉无奈掏出一锭赏银,放在桌上
“马屁拍小了,下回直接说老子是绝圣境。”
打发了屁巅屁巅的店小二
裴凉这刚坐定,就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蓝衫男子,打扮像个落魄书生,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走进来。
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卢雨来了,也要了一坛酒。
裴凉喝酒是一杯一杯的喝,那书生摸样的人却是用大瓷碗,一碗接着一碗,也不说话,就是闷头喝。
虽然这桂花酿口感柔和,烈度一般,可书生的酒量也架不住如此豪饮,没过多久,人就开始东倒西歪。
没过多久,那书生就啪啪地拍起桌子“小二,小二”
裴凉刚一看他,那书生立即就冲自己吼道:“你聋啦”
裴凉翻了个白眼,回道:“你瞎?”
书生愣了片刻,一个大男人,突然就埋头痛哭起来。
这次轮到裴凉愣住了,难不成自己一句话就给怼哭了?
任凭卢雨过去怎么问,此人就是不理,哭的昏天暗地。
卢雨只能摇摇头走开了
裴凉刚开始也觉得心烦,败了自己酒兴,但三两杯酒下肚,蓦然觉得那男人的哭声甚是伤心,饱含深情,这一下就勾起了裴凉的兴趣。
他挥手示意卢雨再拿一个酒杯,自己拿坛酒就坐到了那人桌上。
“兄弟,可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裴凉歪起头问。
“说出来,让人开心一下”
见此人不答,裴凉笑眯眯地给自己又倒上一杯酒。
那书生猛地抬头,狠狠瞪了裴凉一眼,又埋头哭起来。
看这大男人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女子做派,裴凉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兄台,你莫不是女扮男装,可瞅着也不像啊”
裴凉存心恶心人,此言一出,那书生的哭声就停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又不是媳妇儿跟人跑了”
“呜呜”
本已沉寂的哭声突然就一发不可收拾。
裴凉一呆,还真他娘被自己说中了。
卢雨笑嘻嘻地在远处给裴凉比划了大拇指,嘴真够毒。
裴凉自罚一杯,又劝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那书生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起来大吼一声“闭嘴”
既不觉得尴尬,也不生气的裴凉将酒杯给书生推过去。
看着那张满含笑意的英俊脸庞,戏佻又不失真诚的眼神。
那书生胸口渐渐平复了下来,接过裴凉的酒,仰头一饮。
“再来”
书生满面红光地喝了一声。
裴凉将酒满上,叹了口气
“心结未解,喝多少酒都是徒劳”
书生闻得此言,双目木然,一言不发。
悲凉也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书生似乎鼓足了勇气,声音有些颤抖着说道:“兄台,我……你…..断不会取笑我吧?”
裴凉淡然说道:“为情所困的男人都是痴情之人,唯善良与真情不能取笑耳”
书生目光中透出感激之色,缓缓低下了头
“我在两年前遇到一个姑娘,她长得不算很漂亮,但一颦一簇都很动人,当时我要去州府赶考,恰好天下大雨,遇到了她,她十分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留宿一晚,
晚上又贴心地给我拿来了置换衣物,还非要帮我把衣服洗了,后来…….”
“后来你就喜欢上了她,在她家里一直住下了”裴凉替他继续说。
看到书生支吾起来,裴凉不用想,肯定是他心生情愫,爱上人家了。
这也难怪,一个长相和气质兼具的女人突然主动大献殷勤,一般男人都招架不住。
书生脸上有些窘迫,但还是点点头
“我曾考过乡试,中过童生,她见我有些学问,便聘我当家里的教书先生,我十年寒窗苦读,本为一展宏图,但当时实在受不了这种诱惑,一咬牙就答应了,在她家里住了一月有余……..”
“你俩发生过床地之欢?”裴凉一鸣惊人,一语中的,不但书生都呆住了,就连躲着偷听的卢雨都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都是男人,也不用太过忌讳,回过神来的书生怅然叹道:“兄台果然是明白人”
裴凉点点头,这就顺理成章解释得通了,书生之所以会在情网中越陷越深,如此痛苦,肯定是俩人之间有了更深层次的关系。
“好景不长,当我幻想着接下来能跟她喜结连理时,她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事事都看我不顺眼,没过两个月,我就被扫地出门了”
书生的眼睛中此时泛着泪光
“我本不相信她这么绝情,可我在庄子里经过多番打听,才知道她就是个放荡的女人,经常勾引来往的年轻俊彦,见一个爱一个。没过几天,我便亲眼看到她跟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有说有笑的回到府里,我整整在那里守了一天一夜,也没见那人出来,我痛苦极了,脑海里都是……..”
裴凉正要再补上一两佳句来,那书生显然怕了,连忙痛苦地摆了摆手。
裴凉识趣地闭上了嘴
俗话说的好,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说的就是这种女人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论家境,论长相,论口才,样样皆不如人,可我真心喜欢她,愿意一辈子对她好,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书生又哭又笑着摇了摇头,抓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可没灌两口,就吐了出来,书生突然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光
“哈哈,我真没用,连喝酒都不行”
裴凉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地说道:“你要想清楚,真正折磨你的是什么?是不能与她长相厮守的遗憾,还是对她刻骨铭心的怨恨,又或者单纯云雨之欢的贪恋?”
“都有吧,我知道她不值得我这样痛苦,她也不属于我,可我就是忘不了她,这两年来我每时每刻都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中,活得太累了。”
“你来古峪关就是为了解脱自己?”
书生沉重地点点头:“如果我死了,官府承诺会给我一大笔抚恤银子,到时候我会让人把这些银子和我的亲笔书信一并转交给她,让她知道我汪某人也是个热血男儿…….”
“你觉得这样她就会后悔抛弃了你?”裴凉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她……不会,可至少对我的印象会有所改观吧”书生痴痴地叹了口气。
裴凉放声大笑起来
汪姓书生有些羞恼地看了他一眼
裴凉端起酒杯,浅尝一口,润润喉咙,才说道:“兄弟,所谓你的真情和真心,在喜欢你的人那里,才弥足珍贵,在不喜欢你的人那里,跟狗屎没区别,我要是她,银子会一分不少的收下,那封信我是根本不会看的,满篇酸词烂调只会影响吃饭的胃口,我不但不会对你有所改观,反而会更加看不起你,谁会喜欢一条愚蠢到临死都执迷不悟的的可怜虫呢,是吧”
裴凉的话让那汪姓书生脸色愈加铁青,他猛地拍桌而起,吼起来:“你不是她,你胡说!”
裴凉淡定的说道:“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如果连这点脑子都没有,你能考中童生?”
“我….我….”
汪姓书生颓然坐到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己的心魔还需你自己来解,什么时候想清楚,放下了,你才会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裴凉说罢站了起来,最后喝了一杯酒
“人生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当自身强大了,那些令你痛苦迷茫的事都成了过往云烟,如果你给自己的定位只是个挣扎在情网中的弱者,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不但愧对父母养育之恩,更负了男儿平生之志。”
裴凉说着又看了一眼一脸认真之色的卢雨,走出了酒馆。
等卢雨反应过来,追出去时,裴凉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二哥,那位先生可是没付酒钱?”
卢雨转身回来时,书生已经站了起来。
“无妨无妨,没几个钱”
卢雨大大方方甩了甩手,自己好歹还得了一锭赏银,这酒钱要不要都无足轻重。
那书生从怀中摸索出几块碎银,放于桌上,笑道:“一并结了吧”
卢雨摆了摆手:“我家掌柜说了,凡是来支援古峪关的英雄好汉,断不能收酒钱,公子请拿回去”
书生闻言,道了一声惭愧,只身来到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一正衣冠,对着天地作了一揖。
那一刻,读书人的浩然气又盈满一身。
裴凉心情愉悦中又有一些怅然。
很多人明明知道对方不值得深爱,还如飞蛾扑火一般,爱得死去活来。
谁又能说得清。
明天就是中秋佳节了
晚上,卢雨和老午头一起在院中赏月。
“哎,掌柜的,这可能是我这辈子要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了”
少年人慵懒地躺在椅子上,干嚼着口中的月饼,垂头丧气。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抽着旱烟的老午头呛死,他呸呸地往地上连吐唾沫
“你个小王八犊子,上辈子莫不是扫把星转世,晦气晦气”
老午头一边骂一边还不忘倒掉烟锅里的烟灰。
卢雨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城门关了,想出也出不去了,凭咱俩这三脚猫功夫,还不够妖兽塞牙缝呢”
老午头嘿嘿笑道:“你这兔崽子不是不怕死吗,怎么突然怂了”
“哎”少年又是长长一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照亮了天边的云彩。
清风拂过少年人的面庞,突然问了个问题:“老午,你实话实说,这辈子碰过女人吗”
一抹不屑的笑意逐渐绽放在老掌柜干褶的老脸上
“哼,老夫这辈子碰过的女人,没有八十,也得有一百。”
卢雨点点头,丝毫没有觉察出来老掌柜语句中的毛病,冲他抱抱拳。
“确实佩服”
老午头得意洋洋地用指头夹起一粒花生,扔到了嘴里,笑容玩味道:“你小子还是个雏吧”
卢雨耷耷拉起脑袋,像只落败的公鸡。
“别不好意思,要不要老夫传授你几招,包你找小妞无往不利”
面对老掌柜的循循善诱
卢雨只用一声冷笑,表示自己毫无兴趣。
老午头仍然不死心,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你知道干那事啥感觉吗”
少年似乎一下来了兴趣,瞬间挺起了腰板。
“快说快说”
面对少年不停催促。
老掌柜不免白了他一眼,咳嗽了一声,捋了捋自己下巴稀疏的胡须,举头望月,像极了看透这世间男女情情爱爱的智叟。
……
看着院内那聊天越来越不正经的一老一少,盲女坐在远处的钟楼之上,清风拂面,嘴角挂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正所谓人间烟火情,最抚凡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