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一天晚上,不知道是何缘故,向来太平无事的店里突然冲进了一大批的便衣和联防队员。那时恰好是技师“上钟”的高锋期,正是处于“满钟”状态。他们掐着点来,自然就要一锅端了。于是当场就抓走了几乎全部的“技师”(当然也包括文婷)以及一大帮的飘客,连店里的经理也一起带走了。
一时大伙儿人心慌慌。
店出事那会,我正一个人在街上闲逛(我经常在这个时候上街闲逛,一来确实是闲,二来是想眼不见为净)。是阿成给我打的电话,他当时也正在陪他的女朋友逛街(他女朋友那天刚好来例假,上不了班)。我听到这消息后,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轰了下,只觉得一片乱懵懵的,唯一想到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回店里,即使我根本不知道我回店里能做什么。我赶回店里后,阿成和那些老乡们也陆陆续续赶了回来。又过了一会儿,那些技师的“老公”们也来了。一群人围在休息大厅里,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解决什么问题。总之,有个没被抓的服务员,在一大帮人的喧闹中,试图努力还原当时的“案发现场”。而另一边,阿成在不停地打着电话,有个别老乡则是一个劲地吸着烟,似乎在焦虑地等待些什么。还有另外些人平日里自诩他们后台有多硬,跟“里面的人”关系有多铁,现在一个个也跟我一样,神情紧张,黑丧着脸,一筹莫展的样子。一通电话下来,阿成终于获得了个“内部消息”,说里面的人正在寻找老板。消息甫一出来,大家就吓得四散而逃,到处躲避。我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问我阿成怎么办?阿成一再宽慰我说:“没事的,别担心,我们开店这种事情遇多了。“顿了顿,他又颇为自信地对我说道:”会有办法解决的,无非是多费点钱。”
果然,经过他们的东奔西跑,找各种“关系”,花了不少钱,终于把那些人都给赎了回来,但店也因此关门了一个礼拜。
事后我听阿成说,店被查是因为有同行眼红我们生意好,要搞我们。
但无论如何,自打店第一次被查之后,这家店似乎就很“不太平”,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来“例行公事”。后来,什么便衣啊、“临时工”啊,都来“捡便宜”,甚至一些当地混混也开始上门讨食。
几番折腾下来,店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开始时阿成和他的伙伴们还想尽办法让店重新繁荣起来,换掉一些服务跟不上、年龄较大的“技师”,引进“莞式”服务,加增“水床”。但经过一番精心调整后,店的生意也不见好转起来。渐渐的,大家就对这家店失去了信心。为了挽回损失,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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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的伙伴们又开始策划着去开其它的店,而这时,已经没有任何本钱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没多久,阿成就跟他的几个伙伴们一起到其它地方去开店了,而这边就只剩下我和另一个老乡伙伴阿辉留守看店。
阿成的离开,让我彻底陷入了孤单和无助。
人一旦身处困境,什么坏事都有可能找上门。在“留守”期间,我和阿辉总是合不来。他一副流氓作派,喜欢窝里横,动不动喊打喊杀,我很看不惯他,我们俩的关系因此常常剑拔弩张。很多时候我为了息事宁人,选择了隐忍退让,阿辉见我软弱可欺,就更加的得寸进尺,肆无忌惮,我不得已刻意躲着他,这使我常常感受到莫大的屈辱。而这时候,我和文婷的关系也开始恶化。她开始对我表现冷淡,说话刻薄,不愿再顾及我的感受,时常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聊及她工作的内容,比如:“今天有个顾客长得可帅了,对人又温柔,又有经验,简直不要爽!”“有个大叔已经点了我好几次了,他说他想要包养我,让我跟他去,你说我要不要跟他去啊?”有时候,她瞒着我跟顾客私发“友情”信息,我发现后,就质问她,她反而跟我大声吼道:“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店里的生意啊,想留住老客户嘛,谁叫你没本事哩,你以为我喜欢做鸟啊,你要是有能力养我,我早就不想干了。呜呜呜……”
她的这些话,如同一支支利箭刺进我的胸膛,让我痛不欲生,好几次我都想狠狠的扇她几巴掌,然后跟她说句拜拜,毅然决然地离开这儿。
可我离开这儿,又能去哪儿呢?我还能做什么呢?我总是盼望着店的生意能够奇迹般的好转,好让我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那段时间,我整日整日的焦虑、烦闷、气愤、哀伤、痛苦、彷徨、迷茫。我都不敢打电话回家,每次家人打电话来时,我总是假装着一切都很好,每次都是连哄带骗地跟家人说店里的生意还不错,生意越来越好,只是我们前期开销太大,店里方方面面还在花钱,打理“关系”的花费也比较多,所以,现在暂时还分不到钱,不过,等过阵子经营就会正式上轨道的,到时候就可以分红了,反正,不久的将来肯定是能赚大钱的。每次家里(一般是母亲)也总是在安慰我说:“没关系,做生意没那么快,一步步来,哪里开店就能够立马赚钱的,肯定也得经营一段时间,各个方面都打通了,经营上轨道了,才会赚钱。”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探问下家里的情况,母亲总是咽咽嘁嘁地跟我说道:“家里都挺好的,你不要太担心,经济方面的一点困难总是会度过的,你有空就回家看看,你都这么多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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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了……”我每次都是老套路回道:“现在店里比较忙,走不开,等空了我再回去。”而每次跟家里说这些时,我都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开店近一年以来,我一分钱都没寄回家过,我自己也常常身无分文。我深知这样的日子无以为继,但我又不甘心,总是心存不切实际的期待,而文婷地存在也让我心里难以割舍。
曲终人散,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那年终于还是熬到了年底。文婷对我说她要回家过年了。我想让她留下来陪我过年,就跟她说道:“店过年还在照常营业,过年生意会比较好,你可以趁着过年的这段时间多赚点钱。”她颇为老道地回答:“钱是赚不完的,一个女孩子家一年到头出门赚钱,连过年都不回去,会被别人说闲话的。”“阿辉说他家里有事回家了,阿成叫我留下来看店,你等过了年再回,过完年正月初几他们就上来了,到时候我再陪你一起回家?”她想了想,说:“今年我爷爷要做六十寿,我爸爸叫我一定要回去。”“你爷爷做寿也是正月的事了,我们可以在你爷爷做寿的前一天回去。”她厉色道:“不要,我要回家过年,不想在外头过年。”从她决绝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去意已决,我是留不住她了。不过,她依然许诺了我回来的日期。她走那天,我送她上了车,我们在车站里相互拥抱,亲稳,告别。她看出了我的不舍,眼里流露着歉疚。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陪着她一同回家,这么多年没回家了,我也很想回家,可惜,我身无分文,只能无可奈何的继续在店里赖着。
到了年后,文婷并没有按她承诺的日子回来,我尝试着跟她联系,但再也联系不上了。
过了年后,房东已经来店里催讨过几次房租了,我打电话给阿成,他要么不接电话,要么推脱在忙。有几个过年留在店里的外地技师也是由于年底工资没结清,她们才不得已留下来过年。现在她们的领班(老公)已经直接接管了收银,只要收够工资,他们就走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清楚地表明,这家桑拿店已经彻底经营不下去了。
没想到,让我充满期待的“有钱一起赚”的好生意,仅仅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当初投入做这门生意的本钱可是我家人东拼西凑来的,家人期待我赚了钱回家帮助盖房子呢。可现在,不但本钱折了个精光,连我唯一在这家店的收获——女朋友,最终也以“biao子无义”收场。
怎么办?
我再一次陷入了前途未卜的迷茫当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