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寻找小时候_小溪边的家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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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 寻找小时候(1 / 1)

那一夜我睡得很深沉,很安稳,很温馨,这是我有生以来睡得最美好的一次觉,以至于母亲敲了好几次门我都没听见。

母亲是来叫我起床吃午饭的。我没继续赖床,干脆利落地支起身子,跳下了床。起床后我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整饬了下自己,在化妆镜前照了照,感觉精神倍儿爽,神气活现。

吃完饭后我就想着出去转转,毕竟这地方我已经离开十二年了,我想去一些老地方看看,看看它们的新面目。本来我想找老搭档林佳一起,可他白天在上班,于是我想起了吴华。吴华是个非常爽快的人,知道我回来后,二话不说就开车来到了我家。

我们到的第一个老地方是我们的中学学校。正值放寒假,学校大门锁紧,大门边的一间门卫室里面坐着一个有点年纪的保安,我们上去用本地话跟他沟通了下,本想进去看看,但门卫坚决不让进,我们只好作罢,从门外的铁栅门用目巡的方式往里面参观了下。整个校园内空空荡荡,很是安静。当年我上课的那幢老教学楼依然矗立在操场的正对面,黄色的漆面已经不再有光泽,斑驳的墙壁显然是在承载着无数的青春记忆,旁边新添了几栋大楼,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吴华说现在学生比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多了许多,学校也从我们读书时候的附属中学独立成县第九中,校长已经换了人,原来的老校长已经退休了,吴华还跟我特别强调了下:学校目前的格局都是老校长在时一手铺起来的。

我们在学校门口逡巡了一会,吴华似乎挺兴奋,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我们在这里上学时的场景和故事,还时不时的煞有介事地问我记不记得。

记得,当然记得,这里的一切一切我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我能清晰地回忆起老师们站在讲台上授课时的各种语态神情,也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同学们欢快的笑脸以及懵懂和狂野的样子。有一次我在学校得了重感冒,全身瘫软无力,无法行走,是你们轮流着把我从学校背回到了家里。我还清楚地记得,轮流背我的人中还有个女同学,哦,对了,那个人就是你———雯琴,那个娇小柔弱的身躯,摇摇晃晃,你显然是背不动我的,但你还是那么地执着,我整个身体全压在你那狭窄的背脊上,虽然我也不比你宽阔多少,但我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你很吃力的样子,你紧紧的抓住了我的双腿,就好比抓住了两个沉重的石头,我双手搂着你的脖子,我不敢抱紧,但我依然紧紧地贴着你,你那绵软细腻的体温烘熨着我的身体,侵入了我的血液,嵌入了我的心房,成为了我心灵的组成部分。你们到了我家后,看到我家徒四壁的样子,你们震惊了,我的家境之差超出了你们的想像,后来我久久未来上课,你们知道我生病多日未能病瘉,以为我是家境贫寒,没钱看病,于是你们又为我组织了筹款,小小年纪的你们,竟然有如此的爱心,我震惊了,其实,当年你们的家境也不富裕,大多数的父母也是从事农业劳作,也只是勉强维持着生计,并没有多余的能力帮助别人,我不知道当年你们是如何筹到款的,当年我不敢问,更不敢提及此事,我只是将它深深地埋进心里,藏在了灵魂深处,这是我当年唯一能够做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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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也是此生唯一能做的。我还记得,当年我申请学费减免未获得学校同意,而家庭境况比我好得多的同学竟然得到的减免,你们震惊了,你们义愤填膺的样子真可爱,我还记得,当高年级同学看到我软弱可欺,在班级里当着你们的面公然欺侮我时,你们愤恨而又无力的样子,那个样子,不太可爱。

往事不堪回首,往事历历在目。我有点婆娑,有点恍惚。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问吴华:“今年的同学会开过了吗?”

吴华回答道:“还没开过哩。”

“什么时候开呢?”

“不知道啊,今年还没有人组织呢。”

“去年你们不是由张伟和金海组织的吗?你不是说今年要接着办,要连续开五年吗?怎么没人组织了呢?张伟他们呢?”我一口气问了吴华好几个问题。

吴华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我跟张伟他们基本没什么联系,只在去年同学会上见了次面,后来也就没再见过了,也没跟他们联系过。”

“那去年同学会开过后,大家都有留下联系方式吗?你还能联系到他们吗?”我显得有些焦虑。

吴华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张大了嘴巴,“噢!”了一下,说:“我们有个同学的qq群,你有没有qq,我把你拉进群里。”

“有”,我说。

离学校的不远处是一个海港,因此,这个地方也叫海港镇,现在已经改成了海港街道。海港的一头连接着内河,内河的上游可以一直到达县城最大的水库,船舶从这里开出去,理论上讲,可以通向全世界。海港内航道比较狭窄,港内通常停舶都是些在近海捕捞或海运的舢舨船和水泥船,偶尔能看到一艘比较大的钢铁船我们就会觉得很稀奇,于是,我们就根据教科书上的描述,给这种钢铁大船起了个名字,叫“轮船”。当年我在这儿读书的时候,总喜欢跑到船上游玩。一则是坐在船上摇摇晃晃的,脑海里勾画着那种惊涛骇浪的场景,感觉非常得心旷神怡,你要问我心旷神怡是什么感觉呢,我也说不好,大概就是心里有一种酸酸麻麻麻的感觉吧;二则也想看看,船上能否捡些渔民丢弃了海货。海港两边的堤坝也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在我还没来这儿上学的时候,母亲就经常领着我来这里“捡鱼干”————所谓的捡鱼干就是渔民将捕捞上来的没有及时卖掉的鱼,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把那些鱼拿出来放在堤坝上晾晒,由于堤坝的坡度很缓,几如平地,渔民可以在这缓坡上摊开竹篾席子,铺上盐渍好的咸鱼,跟晒稻谷一样,经过风吹日晒后,咸鱼就成了咸鱼干,渔民再待机出售。渔民的这一产业,直接衍生出了另一项副业,那就是捡鱼干。捡鱼干的活通常是由妇女和小孩来干的,因为男性大人没脸去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那些家境贫困的妇女和小孩,每当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的时候,就会带着家里的小孩子在傍晚的时候来这里捡鱼干。为什么是傍晚的时候来呢?因为,傍晚的时候渔民正在收鱼干,而那些品相不好、缺头少尾或者体无完肤的鱼子杂碎,渔民通常会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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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弃,这就成了捡鱼干人的劳动报酬了。那为什么要带上小孩子呢?一是,小孩子在家里没人带,这种活动带着小孩一般也不妨碍,二是,带上小孩有时候还可以以小孩的名义问渔民讨点(因为有时候确实没什么鱼干可捡的),通常的讨词是:“给小孩子点小鱼干子吧,小孩子没有了爸爸……”。穷人为了生存,有时候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每当这个时候,母亲都会示意我伸出两只手,向渔民喊“叔叔”或“伯伯”。如果运气好,碰到心肠比较软点的渔民,会施舍个一两条鱼干,那就算是今天的额外收获了,但多数情况下,渔民们都是厉声呵斥道:“没有没有,到别的地方去,到别的地方去。”看着满地白花花、银闪闪,散发着腥鲜无比的鱼干,捡鱼干的人有时候也会无法抑制住好要之情,情不自禁地伸出利索巧妙的手,趁着渔民不注意时,迅速地抓起一把鱼干塞进蛇皮袋子里,飞快地闪到一边,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在一旁逡巡着,再伺机而动。若不幸被鱼民逮住,她们也可以以装疯卖傻、哭爹喊娘或者以怀抱小孩痛哭流涕来化解。小时候的我们家,这种业余的收获,也在很大程度了填补了我们餐桌上的单调与空泛。

我依稀还能看到有几个渔民在堤坝上忙碌的身影,不过,现在已经没人再来捡渔干了,随着农村生活水平的提高,捡鱼干这种副业已经彻底地被抛进了历史的深空中。

为了寻找“小时候”的感觉,我跟吴华又来到了以前海边的那个沙滩,那个我充满着朦胧记忆的地方。说是沙滩,其实就是滩涂与陆地相连的中间那道狭长的沙积带,它就像一根细长的飘带,系在了广袤的陆地和无垠的海水之间。那根飘带很长很长,长得几乎没有尽头,以至于我从来都没走完过。本来心想着,去那儿抓个螃蟹或者挖个海螺什么了。可到那儿后我才发现,那个读书时我经常玩耍和讨小海的地方,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崛起的高楼以及不断延伸的马路。各种施工车辆在尘土飞扬地穿梭着,建设工人忙碌的身影似乎郑重地向我宣示道:这儿再也不是那个随时可以捡贝壳、抓海螺,夏天夜晚可以到这里吹海风听海浪潮音的地方了。

我有点儿不甘心,又让吴华开车去我之前学装潢的地方,吴华非常忠实地履行了他的司机角色,对我提出的任何要去的地方都不持异议,也不跟我提前剧透,他似乎完全明白我的心思,明知我要去的那个地方早已面目全非,也要让我亲眼见一见它已经改变了的模样。

事实上,我以前学艺的那家装潢店是不是还在那儿开着,或者说我之前跟着学艺的那个师傅现在还有没有再从事装潢这个事业,当年店对面小卖铺的那个漂亮的女孩儿是否已经嫁人?我早已无从知晓。甚至,我都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原来的那个地方。

不出所料的是,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已经大变,原来只是几条窄小的巷子,现在尽是纵横交错的马路,藏在巷子里的那个小作坊,早已经淹没在了繁华似锦的街道当中,我再也找不到当年离开的那个地方了。

可见,有些人和事,一旦离开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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