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
我想找回我的灵明,我要出去。
还是那个问题:阿在,灵明是什么?
一般人重复被问这样不着边际的问题,都要着恼了,玉孤台却不然,他仍是静地思考。
魏从容叹气:你这样乖乖去想,反而叫人不安。
那么,那你告诉我。
魏从容眨眨眼睛:据说天上下的雨都是从大海里面来的——难道只是因为不下雨,大海中就没有水了吗?
玉孤台站起来,贺留心还在远处看着,却更远了,几乎要里去了。
魏从容背对着贺留心,坚决不转身:他现在已经带不走你了,但我可以。我不破解你的牢笼,而要你自己破解。他手指交叉:好好想想,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走,出不来,我只好自己走。
玉孤台不解他的譬喻,被他催促了,颦眉:你合该去完成你的大事,不要在此勾留——快走,快走!
贺留心微微地笑,留恋着脚步,踟蹰而去,玉孤台低垂着眼,兀自心疼。
飞来声音,魏从容轻声说话:我合该去做事,但是你不出来,我走不远。我不是贺留心,他走到天涯海角都成,因为他随身带着自己的大光明,我却不成。贺留心留给我光明心,那是力,但是到头来撑着人的,可不是力。
玉孤台抬头,撞上魏从容的眼睛。贺留心没有踪影,有什么土崩瓦解了。
他要的是灵明,与眼睛无关,那是通道。灵明的容器还在,那是心力。他所求是灵明,是力;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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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容所求更深奥,是非力,非力可以生力。他还眷挂着必然要走的贺留心,就无心力,因为他颓索无心;然一旦放了眷挂,心力即生。
豁然开朗。
阴井中所有醒着的人都听到了一阵声音,这声音盖过了人的哀嚎,刑具的撞击声,像一阵无孔不入的雨水,就这么浇了下来,将每个人淋了个透。那是冰块碎裂的声音,是冻河融化的声音,是旷野的风被逼到逼仄的角落发出的呜咽。每个人心中的一个角落都有什么破碎了,碎裂的东西却像一块鱼鳞,带一点粘液的,仍然粘在心上。心痒难挠了,心脉贲张了。
玉孤台平静地站着。灵明运转到眼睛中,被堵塞了,转个圈,从身体的每一处皮肤中向外扩散出去。空气的每一个波动,尘埃的每一个起舞,他都明了。整个人完全融进了造化中,解不开了。
铁锁咔哒一声,门开了。思归的声音:“山君,我们来救您。”
忘知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山君,您的眼睛……”
一切都隐没了,魏从容也消失不见。这并不像是梦,反而像一个荒唐的故事。魏从容与贺留心都出现了,玉孤台惊奇,欢喜且困惑:这是造化神的恩赐?是他自己的编排?无论如何,玉孤台总算知道,他在此间到底不只是责任,还有所留恋。
“……瞎了。”玉孤台淡淡地说出这个刺耳的字眼:“但没有关系,我依旧能看见。”
思归也看到了,震惊地道:“山君,您的眼睛是什么颜色?”无论是谁此时看到玉孤台的眼睛,都会被深深吓住——那是一双颜色混杂的眼睛,带几分盲人的混白,更多的是驳杂的诡异。
现在,这一双眼睛环视四周,玉孤台:“走,去找耕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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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原野风很大,吹着人向前走。魏从容哭笑不得:“风呀,知道你想帮我,但为什么不帮我朝我想去的方向前进,而偏偏要把我吹偏呢?”
风不会理他,只管吹。魏从容的腿脚还有些打颤,伤口兀自疼着,这是吴奈何的药所缓解不了的。但随着他行走的路程加长,药性渐渐发散,疼痛反而缓和了,变得钝而麻。“我难道就是个四野奔波的命数?”魏从容自言自语着,忽然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声音夹杂着刚烈的风中,显得宁静而诡异。
远方有稀稀落落长着几棵树。栊子树。魏从容奔过去,爬上一棵树。树上满满地挂着橙红色的栊子,香甜诱人。而在茂密的枝叶之中,沉睡着一个人。他的头发长长了,从枕着的树干上垂下来一些,在被树叶过滤的微风中荡漾着。年轻的脸庞一时没有过多的思量与阴霾,显得甚至有些稚嫩可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