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头有些伤感，叹着气说道：“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剩下的老店面不超过十家，很多人改行做了房地产，还有做电器的，开超市的，国内这几年经济条件好，古董也逐渐热了起来，我一直守着这铺子，主要是一些老主顾有事没事的时候都到我这里坐坐，喝喝茶，侃上两句，我就图个开心。”
孟秋然似乎看出黄老头话里有些顾虑，于是问道：“京城那四户人家还那么霸道？”
虎爷虽然在京城出生，但对一些老百姓嘴里的典故并不清楚，于是侧耳倾听。
黄老头摇着头，喝了口酒。“老一辈人都退居幕后了，不过那几个孩子还是挺能折腾的，都成为大公司的老板了，财雄势大，你在国外潇洒快活，何必回来呢？那李家小儿子前几天还在我店里买了一块古玉，我也没客气，直接收了他二十万。”
孟秋然见黄老头不愿提及往事，也就转移话题。“说说吧，老黄，这些年你淘到什么好东西了？”
黄老头顿时眼睛亮了起来。“我二元钱收了乾隆御用笔洗，前年卖给一个电视明星，根本没讲价350万，我家二小子拿着这钱买了房子，娶了媳妇。”
“行啊？我出国前，你家二小子才上小学，不过结婚也够晚的。”
“我在琉璃厂淘到一个天青釉的罐子，花了二千块，回来后修补了一下，结果送到拍卖公司，拍出八百万，结果那些专家根本没看出我修补的痕迹，还以为是开片自然形成的，哈哈，只不过收了我10%的手续费，真黑呀。”
“天青色等烟雨，宋徽宗的杰作，当世之上修宋瓷的高手，我知道你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来黄大哥，小孟敬你一杯。”
“这些年，从不列颠、意大利那边有些烧制瓷器的高手，造出一些高仿的作品，十分厉害，专家打眼的事非常多见，拿着一摞子鉴定证书让我收货，我也没客气，直接都撵出去。”
“嗯，现在英国的烧瓷工艺非常成熟，据说是明朝时期《永乐大典》上介绍的烧瓷方法流传到海外，被他们学去的，要知道瓷器的工艺一直是华夏的瑰宝。”
黄老头又喝下一盅酒，蘸上麻酱吃了一口浓香的爆肚，似乎非常享受。“如果不是晚清那个老娘们败家，何至于此，我倒是没太在意那几个瓶瓶罐罐的玩意，但手艺失传了，那才叫痛心。对了，小孟，这次回来打算做点什么？要是不嫌弃我铺子寒酸，我们一起做，怎么样？”
孟秋然沉吟了一下，笑着说道：“先谢谢黄大哥美意，我这次回来先走访几个朋友，会会同学，然后再说。”
黄老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你是不是有个叫赵文斌的同学，他现在是公安部副部长，他的遭遇似乎比你惨多了，你跑路的时候，他似乎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他回来后当上了派出所的所长，向上级反映情况，替你讨个说法，结果不到4岁的儿子被人贩子拐走了，似乎叫什么东东的小家伙。”
孟秋然有些震惊了。“什么？文斌他怎么这么傻？他毕业后就混社会了，整天游手好闲，我就不再和他联系了，他真犯不上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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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做，唉！这次回来原本想找他的，但京城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老房子全没了。”
“我家二小子在公安系统工作，我帮你问问联系方式。”
“那就多谢老哥了，我们喝酒。”
几个小时过去了，虎爷听得津津有味，心中对古玩行有了一些了解，主动要了黄老头和孟秋然的电话号码，方便以后古董捡漏时不至于上当受骗。
孟秋然坚持打车送虎爷到家，因为毕竟带6万的现金，不是很方便，虎爷爽快答应了。
虎爷一进家门，便把钱摆在桌子上，仿佛一切都那样地不真实，如坠入云里雾里。
孟母回家了，看到桌子上的钱，马上问道：“虎子，告诉我这么多钱是哪来的？”
虎爷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而是一脸严肃地说道：“妈，我爸到底长什么样子？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们家里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他是不是和我很像？”
孟母长叹一声，似乎不愿提及往事。“嗯，是有点像，但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你还是说清楚这么多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吧。”
虎爷没有将白天发生在潘家园的事情说出来，而是直接说道：“今天在地摊看到一个青铜灯灯架，没想到竟然让我捡漏了，集雅轩黄老板直接出6万元收了，全都在这里。”
孟母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潘家园的集雅轩吗？那个黄老板是不是有点瘸？”
虎爷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点头。“那个黄老头的确走路有些踮脚。”
“虎子，以后那种地方少去，捡漏有时也会得罪人的。”孟母说罢，神色黯然地转身离开。
此时的孟秋然正面对着巨大的玻璃窗，俯瞰着车水马龙的王府井大街，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收到的信息，随即拨通一个号码。
“喂，是赵文斌吗？我是秋然，有个事得麻烦你。”
“老同学，啥时候回来的？千万别说麻烦不麻烦的，那就不把我当兄弟了。”
“你认识公安系统户籍科的人吗？帮我查两个人的情况，女的，48岁，叫孙雨晴。男的叫孟令松，今年23岁。这一晃二十多年，很多老房子都没了，很多单位的名字都改了，真是没办法。”
“靠，我还真以为你从此抛家弃子在外面躲一辈子呢，雨晴这些年不容易啊，我们还是见面谈吧。”
“我现在住在昆仑饭店718房间。”
“行，你别动，等我，十五分钟我肯定到。”
似乎没到一刻钟，分别近三十年的同学终于见面了，餐厅里似乎都没怎么吃菜，一直在喝酒。
“文斌，真没想到你能当警察，现在还当上了大官，毕业后，你整天打打杀杀地混社会，真没想到。”孟秋然笑着说道。
赵文斌有着一双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子，身材足有一米九，有些微胖，眉宇间精光四射，尽显威严。“当时，我家里人安排我进入公安系统工作，没想到第一份工作竟然是让我充当卧底，现在想想，实在太坑了，你们这些同学瞧不起我，那时候真是苦不堪言。”
“原来我们都误会你了，你的经历还真传奇。”
“更传奇的事都有，我们两个的经历还真挺相似，我根本没谈恋爱就和父母安排的对象结婚了，而且还有一个儿子呢，只是我当时去了金三角地区，整天和毒贩混在一起，也不敢联系家人。”
“唉，我们都有抛妻弃子的经历，枉为人啊。”
文斌接着说道：“儿子一直是娘家人带着，孩子出生我都没见过面，后来，竟然弄丢了，为此，我一直追查到京郊的孤儿院，结果线索又断了，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此刻，文斌的眼圈似乎有了丝丝雾气。
孟秋然问道：“这些年雨晴怎么样？他们母子过得还好吗？我知道你暗中没少照顾。”
文斌接着说道：“你离开华夏的时候，我根本没法回来，你孩子出生后，我才得到的消息，雨晴这些年一直也没找人家，你的那个小家伙也很出息，考上了地质大学，今年应该刚毕业。”
当啷一声，孟秋然手中的酒杯掉了，难道还真是？虎子的相貌浮现在脑海里，不过想了想，反正回来了，调查清楚，一切都来得及，于是换了一个杯子，问道：“你在公安系统工作，找人应该不难吧。”
“不难，雨晴搬家了，我帮你查一下。”
“难道你儿子没继续找？”
“能不找吗？孤儿院一场大火之后，老院长老年痴呆，孩子的照片都没剩下，不提了，我们喝酒。”
京城的夜晚，充斥着熏熏的暖风，总有令人不眠的记忆吹过大脑的沟回，泛起的那些苦涩，却久久萦绕心头，无法平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