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瑶来到桌子边,上面的残羹剩饭早已收拾干净,就像自己之前在这里吃饭仅仅是一场幻觉。说实话,她甚至感觉此刻遇到冰千就是一场幻觉,血月照耀下的梦境历历在目,她遇到了那个熟悉的人,然而自己却已沧海桑田。她回想起过往,悲伤不禁爬上心头,她的眼角溢出泪滴,无声地哭泣。
“我想知道,”际瑶声线同眼瞳一起颤抖地说,“你为什么知道会是我。”
“我下船之后你就一路尾随我,我当然知道是你。”冰千转过身,环顾高档的酒店房间,手里的杯子跟着一起旋转,“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际瑶内心颤动了一下,她抹掉无声的眼泪,点点头。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希望现在不算食言。”
际瑶愣住了,她甚至停下了手里抹掉眼泪的动作。她的哥哥可能已经死去,现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亲人,但还有人愿意保护自己,哪怕是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她之所以仅仅是尾随而非相认,就是那层“陌生”的隔阂阻止着她,现在看来,那完全多余。
际瑶站起身,来到冰千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无声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肩膀上。这次她不用再跃起来楼主脖子,也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她平静地趴在冰千肩头,许久之后抬起头来:“谢谢你,冰千。”她说道。
“不用客气。”冰千转过身,际瑶后退了一小步,但他们还是相隔不远,彼此嗅到身上的气息。他弯下腰,注视着际瑶因羞涩低垂的眼帘,“告诉我吧,分别之后这么久以来你都经历了什么。”
分别之后……她回忆起从血月笼罩的梦境醒来之后便再也没见到冰千,温特公爵知道他的去向却不向外人提及,自己问及冰千的时候她也只是简单地回答冰千去了很远的地方,言语之间的语气就像自己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他。
如今他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自信不减当初,却显得更加运筹帷幄。她知道,冰千一定也经历了前所未见的事物。
际瑶回到座位上,简单地为自己倒一杯“翡翠鸣”,奔腾的酒液充实酒杯,但不管它怎样美丽,怎样气势磅礴,还是无法逃脱水晶的界限。她忽然很羡慕那样的美丽,美得毫无意义。
“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叛乱,”酝酿许久之后,际瑶缓缓叙述,她的语气悠长,就像耗尽她所有的力气。“道深·吉尔斯特作为东境守护者,率领着吉尔斯特家族对抗来自东方的古怪生物。但就在几个月前的一场内阁议会上,他忽然出现,大声质问我哥关于增援部队为何迟迟未到的问题。但我哥早已经派出了五万皇城守备军,现在整个皇城已经没有部队了。但吉尔斯特操控会议,十位元老一致弹劾我哥。没有人敢反抗吉尔斯特,他重兵在手,便无所畏惧。”
际瑶脸颊滚落泪滴,但她没有擦去,“短短半天的时间,重臣几乎倒戈了一半,剩下的人要么逃走要么被威逼利诱也倒戈吉尔斯特,我哥和我在皇宫里已经孤立无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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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掩面抽泣。
冰千来到她身边,按住她的肩膀。“也许我不该让你告诉我你发生的事情。”
“他们抓走我哥,将我毒晕,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武力尽失,那一刻,我才知道真正的恐惧是什么滋味。”她抬起脸庞,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被软禁起来,失去力量的我没办法反抗,你知道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么?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想得到我,那些人眼里全是贪婪和欲望。”
那些回忆令她恐惧,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不知道那为何物。
“还好吉尔斯特保留了人性的底线,他禁止任何人靠近我的房间,下达命令处死我哥之后会轮到我。从那之后我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打探我哥的消息,但除了送饭的侍女我见不到任何人。后来我终于遇到一个善良的人,她答应帮我传达消息。可是……可是……只有一次,我再也没见过她,直到有一天她最后一次给我送饭,她说要换掉我的衣服帮我逃出去,吉尔斯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侍女下手,但我也再也没有见过我哥。我逃出来之后,想尽一切办法乘船来到南境,但那时候我已经身无长物。”
际瑶无助地抱住自己肩膀,蜷缩在椅子里,眼神呆滞地盯着桌角,“我沦落成了乞丐,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仇恨支撑着活下去,我还要找到我哥,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神冥没有干涉这些么?”冰千问得毫无底气,因为他知道会得到什么答案。
“神冥?”际瑶想起了就像精致琥珀一般被封印在水晶里的小孩,困惑地摇了摇头,语气不可思议,“他们会什么会帮我们?在他们眼里皇位不会是一个执行任务的工具罢了,不管谁在这个位置上,都将听命于他们。”
“你哥哥不是冰魁么?”
“冰魁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只要他们愿意。他们不会在意一个冰魁的生死。”际瑶再次绝望地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找过温特公爵?”
“她已经不问政事多年,在人们眼中西境就像一个传说。”际瑶早已经想过这些,这就是她真正绝望的原因。
关于皇族的格局冰千也有一定了解,除了东境和西境,南境和北境都由皇室自己负责。西境守护者不问政事,东境守护者叛变,处于皇室中心的人一旦处于这样的境地,便会真正的孤立无援。
“不说这些了,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分别之后……”她顿了顿,期待地看着他,“你都经历了什么?”
“我?”冰千诧异了一下,对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他该如何评价?向来是个大神经的他只在乎眼前是否让自己满意,而真正更加宏大的命运?他相信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冰千坐在了际瑶对面,凝视着她单纯的双眼,他笑了一下,“你中了剧毒,本来已经没有希望了,”冰千苦笑了一下,“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神,他可以救你但是要我跟他离开这里,我答应了。再然后……我参与战争、掠夺、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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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了救我,际瑶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溢了出来。不管他走之后经历了什么,那也一定是因为自己。
“冰千,”她站起身,俯视着不以为意的冰千,“谢谢你。”
她绕过桌子来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脖颈,再一次让无声的眼泪洗涤冰千外延的气质。这让他不得不站起身,回应她的拥抱。
“你已经感谢过我一次了。”冰千拍打着她的背,更像是宠爱的安慰。
“那远远不够。”际瑶踮起脚尖,柔软的双唇按在冰千嘴角。他皱起眉,笨拙地回应她的感情。终于,他用力将她揽在怀里,闭上双眼,让激情燃烧。
他们呼吸着从彼此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此刻世界上任何一件事情也无法阻止他们靠得更近。他们急切地褪去彼此身上的衣物,来到床边,际瑶杯冰千粗暴地扔在床上,她眼角挂着泪滴,内心却充满喜悦,她敞开怀抱,迎接着冰千,也迎接着新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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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雪融城,同样也有一群人迎接着黎明。
深蓝色的苍穹如同大罩子,四周环绕着灰蒙蒙的天际线。皇宫以及皇宫四周都充满了静谧,方圆两里之内的居民都已经撤离,留下来的只有训练有素的起义军和特殊军队,他们潜伏在小巷里、空无人烟的房间里,等待着领袖的命令。
他们有来自普通百姓,也有来自重臣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
瓦砾反射着昏暗的视野,盛晓棠站在二层高的铁匠铺上面,微风荡起她的马尾,昂贵朴素的戎装衬托她干练果断的气质。她严肃的眼神洒落前方,手扶着荒废已久的烟囱,凝视着帝王广场另一头大门紧闭的皇宫。帝王广场也早已不曾有人造访,池塘业已荒废数日,喷泉已经静止,几百码高的雕像上也布满黑色的青苔,就像雪国的政事,许久不曾打理。
一道黑色的影子融入夜色,窜上房梁,来到盛晓棠身后。她就像没有注意到它一样头也没回。
“大人,黎明已致,是否发起进攻?”那道黑色的影子滞留在盛晓棠身后,恭敬地弯腰抱拳,不管怎样,她依旧是整个军队的领袖,必须抱有敬意。
他是来自财政大臣李家的鬼影军团,人人都知道这个国家有一个存在暗处的情报组织,但没人会把情报和财政牵扯在一起。而真正的情报来源,就是这些包裹在漆黑衣袍下的刺客,而他们真正意义上的领袖,就是死在寒冰手里的霄。
“再等等。”盛晓棠语气严肃地说。她依旧眉头扭紧,大门迟迟未开,这才是她最担忧的,一场本可以避免的自相残杀即将来临,她不想和自己曾经的上级作战,但如果无法避免的话。“日出之前如果大门还没打开,我们再强攻。我相信扈将军。”
“是。”他从房梁上忽然消失,留个盛晓棠独自思考的空间。
浓重的乌云显而易见,看来太阳今天不会出来,迎接他们的,只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