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的伤心了。
他靠在树下，拿着书，书页被风呼呼啦啦地吹『乱』。
心想：这个令人烦闷的梦，早醒来也没什么不好。
而，事与愿违。
很快就又跌入了连环梦里。
依旧个阴雨连绵的天，似乎每次这个奇怪的女孩子不心了，总会下雨。
他不想管她的闲事。
则，瞧见小姑娘哭红的双眼，还没忍住，多嘴地问了句。
“为什么哭？有人欺负你？”
她啊了声，摇摇头。
好半晌，她才细声细说，“只觉得生命好脆弱啊。”
没头没尾的句话，让他脾全无。
雨停了，阳光『露』出了笑脸。
他懒散地坐在树下，玩味地调侃她，“怎么？你养的猫又去世了？”
“不。”
“嗯？”
“周末去福利院看望小果冻，她不在了——”
说着说着，“吧嗒”大颗眼泪砸在了手背，小姑娘更咽道：“明明前天还好好的……呜呜……她还那么小……”
“………”
应该不要管她的。
指节在膝头轻叩，受不了她没完没了的哭唧唧，他尽量放柔语，“什么原因？”
小姑娘抽抽噎噎，“院长说癌症。”
“为什么没去医院？”
小姑娘没应。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为什么没去医院，还能为什么？
不过就负担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罢了。
普通家庭尚且负担不起，何况福利院里被人遗弃的孩子。
他漫不心着小姑娘半更咽，半『迷』糊地唠叨。
“如果有种物美价廉的抗癌『药』就好了。”
“至少、至少有那么些许希望。”
“如果聪明，就能考上医科大去搞研究！”
“要做出款有效又便宜的『药』物！让饱受折磨的病患不会因为买不起『药』而放弃治疗！”
“讨厌！为什么做梦都要梦到心碎的事儿！”
他沉静地望着小姑娘异想天的小脸，敲击的动作越来越慢。
搞医学研究么？
—
颜苏以前逛知乎时，没少搞些中二的话题。
记得有个话题：你有没有做过那种连环梦？
短暂清醒再睡着，接着上个梦，简直像连载的连续剧。
下头都激烈的讨论。
她以往还觉得好扯，此时此刻，却觉得梦境跟现实分不清。
大约就短暂清醒后，没几秒又陷入梦境。
倒也没接着上个梦，反而跟播放电影样，转了场。
这次的梦更令人郁闷。
她家裴三哥哥的大型表白现场。
质矜贵的男人穿着白大褂，纽扣系得丝不苟。
像刚从实验室出来。
颜苏悄悄地量他，心里疯狂冒着粉红泡泡。
哦嗷嗷！！
原来她家裴三哥哥穿白大褂这幅模样！！
“学长请等下！”
男人漫不心头，看向对方。
女生长得漂亮，与其说漂亮，不如用明艳来得贴切。
“为什么不行呢？”
女生扣着涂了豆蔻的指甲，咬了咬红艳的唇，“其实不谈恋爱也无所谓的。”
她上前步，涂了豆蔻的指尖搁在男人白大褂的纽扣上，暧/昧道：“留学生涯枯燥，长夜漫漫，学长不会孤单吗？”
颜苏：“？”
颜苏：“……”
成年人的爱都这么刺激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
裴三哥哥大学期间……
到底做了什么！！
她为什么要做这么自虐的梦！！
郁闷了会儿。
转念想。
反正个梦！
她的梦！完全由她宰！
揪紧裙子。
颜苏从阴影中走来，扫过女人涂了豆蔻的指尖，心虚地瞥了眼男人沉静的黑眸。
旋即闭了闭眼，红着脸字顿道：“老公，你不想对跟肚子里的宝宝始『乱』终弃？”
女人：“………”
周围很安静，静到连风的声音都变得几不可闻。
丢下这句在现实里都说不出口的中二发言，颜苏周身的血『液』极速爬上脸颊。
救命——
她到底在说什么！！
等再睁眼睛。
就见矜贵优雅的男人半趴在天台栏杆，瞬不瞬望着自己。
俊美的脸上满玩味。
她承认即使在梦里，她也个小怂包。
怂到根本不敢跟他搭话，飞速逃走。
再相遇在大学餐厅。
人生最悲惨的什么？
大概就梦见了堆好吃的，想要大快朵颐时。
『摸』兜里。
行吧。
分钱没有！！
颜苏耷拉着脑袋，饿得前胸贴后背。
小姑娘全副心神都在餐厅里各式各样的美食。
没察觉到不远处，男人正若有所地注视着她。
“裴三你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男人没搭腔。
宋燕丞端了餐盘，探头瞧，“你别告诉你在看内个小姑娘？”
男人淡淡扫他眼，忽轻笑，“不行？”
宋燕丞：“……”
靠近窗边的小姑娘穿着条小白裙，腰线高，纤瘦娇弱跟朵玫瑰似的。
这会儿，正眼巴巴地望着出餐口。
“哪儿来的小姑娘？”
“靠，你看小姑娘干什么？”
“学医枯燥，你也不至于这么禽兽吧？”
周泽晏好餐，加入话题，“谁禽兽？”
“裴三呗。”
“？”
宋燕丞简单跟他讲了，周泽晏，乐不可支。
“裴三会喜欢那样的？别逗了。”
“前几天那个日本妞记得不？脱光衣服勾引他的那个。”周泽晏坏笑，“面对那种极品妞，裴三都面不改『色』。”
“这种清清纯纯的小妹妹，他脑子抽了才会招惹……呃……”
话音未落，就见他们医学院的高岭花，光风霁月的裴三少，端着自个儿的餐盘朝小姑娘走去。
宋燕丞：“……”
周泽晏：“……”
-
放在面前的餐盘里，堆满了她喜欢的糕。
甜的，咸的，辣的。
颜苏怔望着眼前的男人，似乎在无声询问他的意图。
他也在观察她。
良久，男人推了推餐盘，漂亮的指尖有种令人着魔的魅，“不吃么？”
“诶？”
他了餐盘里的糕，“不饿了？不吃？”
这裴三哥哥特地买她的吗？
果她的梦！
她的梦，她就绝对女！
虽瞧样子，在梦里，裴三哥哥根本不认识她。
心好了那么丢丢，她挑了颗玫瑰酥，低声跟他道谢，“谢谢你啊。”
男人盯着她低垂的眼眸，答得斯文有礼：“不客。”
颜苏真的饿了。
没跟他客，拿了玫瑰酥，低头咬了口。
呜呜呜！
好好吃！！
裴三哥哥好温柔！
比上个梦里冷清的模样好太多！！
颜苏像只找到了萝卜庄园的小兔子，心满意足地尝了颗又颗。
当拿起最后颗玫瑰酥时，冷不丁到男人轻笑声，慢条斯理道：“多吃儿，毕竟，不能亏待了你跟——”
“肚子里的宝宝。”
颜苏：噗——
刚入口的玫瑰酥差她呛死。
……
她在大学里游『荡』了好几天，没有落脚的地方。
下了雪，她竟还穿着裴三哥哥送她的小白裙。
与校园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可能梦的缘故，这么厚的雪，她光着腿穿裙子，没觉得寒冷。
旖旎的雪夜，昏暗的路灯将人影拉得很长。
漫无目的走在校园小道，颜苏祈祷着这个奇葩的梦快醒来。
银灰『色』跑车压着厚厚的雪，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到跑车的声音，她没头，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跟人让路。
车子却不着急，依旧慢悠悠的。
颜苏觉得好奇，偏头看过去。
车窗降下，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散漫地看过来。
身上依旧那件白大褂，纽扣扣得严丝合缝，说不出的清贵禁欲。
她停下脚步。
四目相对后。
他问，语调沙哑，“跟走么？”
“？”
他敲了敲方向盘，瞬不瞬看着她，“不没地方去？跟走么？”
“……”
这什么意呢？
雪花簌簌而落，落在她肩头时，像被屏蔽般，弹。
她就傻乎乎地站在雪地里，茫茫地望着车里的男人。
许久的许久。
颜苏到自己脸红心跳地问他，“跟你走……什么意呢？”
他半趴在车窗，冲她晃了晃手机，似笑非笑看着她，“生了宝宝的小女朋友，放任你个人在这儿，不太合适。”
颜苏：“……”
“既名声尽毁。”
他的声音莫名喑哑了几分，“小女朋友不应该个说法？嗯？”
颜苏：“……”
很快，她就知道“跟他走”什么意。
当初在老宅看照片，有张他在米国念书时抓拍的。
银灰『色』保时捷，覆盖了白雪的别墅，修剪整齐的圣诞树，上头挂着星星灯。
大约拍摄于某个圣诞节。
上了楼。
温暖的卧室，冷『色』调很符合他的『性』子。
她穿着他送的小白裙，被他抵在几净的落地窗。
不管梦里还现实。
他似乎格外喜欢在窗边折腾她。
单薄的裙子抵在玻璃窗时，带来的丝丝凉意让她本能地缩瑟了下。
颜苏羞怯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曾只在照片里见过的白大褂，这会儿被他穿在身上。
二十岁的她，二十岁的他。
没有隔阂的年纪差。
就仿佛她真的参与了他的中学时光，大学时光。
男人掌着她绯红的脸颊，将她摁在窗边亲吻。
他的唇很凉，跟雪花样。
她的唇却很烫。
手指被他捉住，搁在他白大褂的纽扣上。
她昏昏沉沉地跟他接吻。
他低哑地在她唇上呢喃，“梦里，现实。”
“没喜欢过别的女孩儿。”
小白裙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窗边，她冷得了个寒噤。
被他自身后拥在怀里。
葱白的手指抵在几净的玻璃窗，她被折腾得意识尽失。
极致缠/绵间。
忽明白了他的言外意。
——等你长大，你当小女朋友好不好？
——所以。
——即使在梦里，也不要喜欢别的女孩儿，行么？
因为直在等你。
等待着未来的某天。
与你相遇。
……
那年。
她做了个好长的梦。
梦里的小王子总孤独地倚在树下，安静地看书。
后来，他为了他的小玫瑰。
实现了她知道的，不知道的。
所有的梦想。
那年。
他做了个好长的梦。
梦里的小玫瑰总在用尽全温暖小王子。
后来，他终于拥有了。
他羡慕的，以为终其生都不可能拥有的。
所有的梦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