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守候着，医院的病危通知书下达了两次。
“怎么会这样？”成村神经质般不住嘀咕，完全不在意杨小阳的嘴唇颤抖手脚冰凉。蔡华尖着嗓门命令司机加快车速一路上闯了七八个红灯，电子眼的闪光灯亮了一次又一次。
“吗的，老子保证没有交警找你麻烦，有罚款老子加倍赔你。”成村和蔡华对不住叫苦脸色也是苍白的司机喝道。
当看见医院的大门，一言不发的杨小阳终于流出了眼泪。他预感到能看见活着的欢欢姐，但更强的预感警告他这是最后的一面！
杨小阳第一个下了车，成村跟着飞快的钻出车门撒腿冲向医院的大楼。气喘吁吁的两个人才进了大楼的门，等候在那里的哭道：“你们终于来了……”
三楼的病房里人数不少，穿白大褂的医生奇怪地没有赶走围绕病床的病人家属。杨小阳粗暴的推开背对自己的一名男人，挤到了病床前。
乐乐坐在妈妈的床边，轻轻握着欢欢姐的手极力控制着不让哭声响起，只不过抽动到痉挛的肩暴露了女孩此刻已经快不能保持正常了。站在她身边的是傅威，瘦了一大圈的姑娘双眼红肿，仿佛减肥减得浮肿似的。她和乐乐看见杨小阳和成村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起惊呼了一声。
病房里的人杨小阳全部认识，除了刘睿吴昊两个死党还有欢欢姐的前夫和他现在的妻子，武大郎也在病房里，就连傅林涛和吴霜母女也先到了，随后蔡华赶到。杨小阳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的眼睛盯着病床上带了呼吸罩的欢欢姐，他的眼中只有欢欢姐了。
病房里变得安静，细细急急粗粗紧紧的呼吸声和电子仪器轻轻的电流声敲打着杨小阳的心窝，如同一把闪着电弧光的巨大电线要扎向他的心窝，把他埋葬在地狱的最深处。
瘦削的欢欢姐紧闭的眼睛慢慢张开，她似乎知道杨小阳赶回来了。女人的一双眼睛没有马上看向杨小阳，而是缓缓的扫视了周围的人，长久的凝望着女儿，再从乐乐脸上恋恋不舍的移开，看向了成村。
房间里虽然挤满了人但静寞无声，欢欢很低很低的话语让每个人都能听道：“成，成大哥！”
无声流泪的成村完全没有强者的风范，他疾步上前弯下身体：“欢欢，欢欢，你别说话，你会好的……”一颗颗的眼泪滴下来落在洁白的被单，变成连成一片的水渍。
“瞧你，多大的人还哭……”欢欢姐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你的鼻子都，都留下来了……”
成村再也无法忍住眼泪，半跪在床前：“欢欢，欢欢，你有什么就说吧。”
欢欢姐艰难的移动插了输液管的手，带着女儿的一只冰凉小手一并放在成村粗大干燥的手心里：“我，我一直没答应你，因为，因为我知道，我，我不行了，不能拖累你……不要怪我……啊。”
成村“哇”的哭了，反手捏着两母女颤抖的手：“欢欢，你别说了，乐乐也是我的女儿！”
欢欢姐欣慰的笑了，成村抱着快晕厥的乐乐大声说道：“乐乐是我的女儿，你放心，她就是我的亲闺女！”
杨小阳的膝盖不住的打颤，他越过成村的头顶看到欢欢姐看向他的目光。傅威注意到杨小阳身体不住打晃，急忙半搂了他的腰，刘睿和吴昊也上来扶住了他。杨小阳听到乐乐一声尖叫，听到成村大叫医生的叫喊声，眼前顿时黑暗……
杨小阳醒来的时候半躺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见到他睁眼傅威急忙说道：“欢欢姐还在急救，你，你放心。”
没法子放心的杨小阳在傅威的扶持下坐起来，走廊里的人低着头不说话不交谈气氛十分压抑，另一张长椅上半躺的乐乐由荦荦抱着在轻轻的哭。
病房的门开了，带口罩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三名女护士走了出来。杨小阳惊惧万分，幸好医生只是说：“杨小阳先生请进，病人要和你说话。”
杨小阳推开搀扶他的傅威快速走进房间，傅威的脸上各种表情俱全，傅林涛叹口气走近女儿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
身后的房门悄无声息地关上，整间屋子里只有站着的杨小阳和躺着的欢欢姐。明亮的灯光照着欢欢姐，她像躺在皑皑白雪里的一位女神，庄重而亲近。
“阳阳……”欢欢姐轻声的呼唤杨小阳，仿佛他们不在肃穆的医院，而是身处红瓦街热闹的街边说笑玩闹。
杨小阳的泪纷飞，飘洒。
欢欢姐去了，她走得不甘心又安详，她的手在杨小阳手心里渐渐冰冷，破门而入的医生和护士忙乱的抢救宛如戏台上的一场闹剧。他们只是为了抢救而抢救，人死或者人活并不意味着心中某些不可动摇的东西轰然倒塌，更没有不能呼吸的痛彻心扉。木然的杨小阳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悲伤或者哭喊，安慰或者自责，像一个木头人全无感觉。
“阳阳，姐姐要走了，再也听不见你的笑声了，再也不能看你围绕女孩子们转圈了。姐姐，姐姐好害怕好孤单……”
杨小阳任凭周围的人拥着他躺在一张床上，一名带着大口罩的护士把一根尖锐的针扎进手腕，怕疼的杨小阳直盯盯的望着护士的脸，突然裂嘴傻笑。护士惊骇的浑身抖动，她身边的医生安抚道：“病人极度悲恸导致神智紊乱，睡一觉就好了。”
病人？对啊，病人呢？杨小阳费力的掀着被单四处张望，他依稀记得是来看病人，可，病人在哪里？谁，谁是病人？
“阳阳，姐姐本来想把乐乐留给你照顾，但你还小。成大哥会照顾好她，你多关心她就是了，她一直很喜欢你。唉，姐姐还胡思乱想过你成为我的女婿呢……”
成大哥，成大哥是谁？乐乐？乐乐又是谁？杨小阳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浮动的一张一张的脸，他们为什么按住我不要我动？他们的脸为什么模糊不清？他们为什么合在一起变成另外一张脸？一张笑到心窝里，极熟悉极熟悉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