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潜看了眼碟子里雪的鱼肉,挪开视线:“没胃口。”
辛南见他神『色』恹恹,想到他昨天一晚没睡,也没多想。
“那不睡一下,那后面有块板子可以拼成床。”他想到时潜到底还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又有些迟疑,但还是继续道:“虽然有点窄,但是缩着躺下来也可以睡一下的。”
时潜并不困,但辛家岛上生的一切确实让他有分烦躁,去念念清心诀也不是不行。
辛南见时潜起身,立刻也跟着站了起来,忙前忙后想帮他把板子搭上。
时潜:“弄了,坐着就行。”
辛南却坚持:“昨天一晚上都没睡觉,怎么也休息一会儿吧,这板子虽然硬了点,但躺着总比坐着舒服。”
时潜勾唇:“不知道们修仙之人休息都是打坐的吗?睡么觉?”
辛南愣了下,小说里和电视里好像确实有这么一说,而且这样想来,他似乎确实从来没有见时潜从床.上醒来过,昨天虽然是出去了,但之前住在酒店的时候,他看到时潜房间里的床也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时潜挑了块顺眼的板子坐下,闭上眼懒洋洋道:“去那边吧,打个坐。”
辛南转头,船舱简单,一面正对甲板和海,其他三面是连在一起呈“u”字形靠着船壁的坐凳,凳面上有皮质软垫,但久经风霜早已开裂,散着廉价的息,唯有坐上那垫子上的少年,懒散靠墙,长腿一伸一曲,明明坐姿松散,却散着难以形容的贵。
虽然早知道时潜家庭条件不错,但辛南之前也从未有过太多感想,可不知道是眼前画面形成的对比对他产生了冲击还是其他原因,此时此刻,他突然感到自惭形秽。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知为何,就想更靠近这个少年一些。
辛南移开视线,想了许久,终于找了句话说:“不是打坐吗?为么不用盘腿?”
时潜睫『毛』都没动一下,嗓音懒懒,“听没听过一句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辛南:“听过……?”
时潜轻一声,“这就是‘法诀心中念,姿势不用愁’。”
眼前的人明明闭着眼睛,只浅浅勾起一点唇角,却能轻易勾动人的情绪,跟着会心一。
*
下了飞机,时潜和辛南刚从航站楼出来,就听到轰隆雷声一阵一阵,才来得及抬头看一眼天上密布的乌云,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不疾不徐的旅客归人们,一个个脚步匆忙起来,上车的叫车的拼车的,出租车区瞬间成了热饽饽。
时潜仰头看了眼天际,眉梢动了动,神识散开却没有捕捉到么。
辛南忙着拦车,见出租车那边排起了长队,又连忙打开打车软件,定位一开就苦了脸:“这雨不是刚下吗,怎么排队就两个小时了。”
机场干净的地面伴随着雨水和脚印很多有了污泥,刚出航站楼的孕『妇』大概是没留意,脚下一滑便摔倒,推着行李的丈夫急得大叫,周围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然而短暂的两三秒内,谁也没法帮忙扶住。
就在大家以为孕『妇』必摔无疑时,不知哪里钻出一个少年,手轻轻搭在孕『妇』后腰,连手掌都没有碰到,绅士的姿势却稳稳扶住了人。
“谢谢。”西装革履的男人丢了行李,迅速跑来扶住了妻子,对着时潜一阵道谢,脸上的感激和后怕乎溢出来:“真的太谢谢了同学,太谢谢了。”
孕『妇』也心有余悸地扶着肚子,和丈夫一起向时潜道谢。
时潜观察了下见孕『妇』没么问题,摆摆手:“举手之劳。”
男人见他不在意,对他的感官更加好:“对来说是举手之劳,对们家来说却是救命之恩。”他注意到时潜单独一人,问:“是出去还是刚回来?不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和老婆再登给道谢。”
时潜随口拒绝:“不用了,就是伸个手。”
辛南一眨眼就没看见时潜了,再一眨眼就见他已经扶住了摔倒的孕『妇』,松了口赶紧了过来。
“出租车队伍短了好多,应该只排半个小时就就能到们了。”
时潜冲他点点头,对男人道:“朋友来了,先了。”
“们没有车来接吧。”男人刚就在想做些么回报一下,听了辛南的话拦住了时潜:“如果不介意的话,送吧,这天车太难等了。”
时潜顺着男人的手转头,就看到旁边的一辆suv。
男人说:“就算是让稍微做点事报答了。”
时潜没再拒绝,现成的车没有不坐的道理。
雨越下越大,suv驶出了机场的环形通道,渐渐开入了高速。
男人姓赵,孕『妇』姓刘,两人除了道谢之外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和时潜说话,赵哥从他创业说到好不容易有一定规模的事业,刘姐则从他们大学相遇说起了他们来之不易的孩子。
这次将刘姐从老家接到洲城,也是为了让孩子在更好的医疗条件下降生。能看得出,这对夫妻是真心相爱。
时潜很喜欢听故事,也挺擅长和人唠嗑,两人不再一个劲儿地感谢他之后,他听那些故事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句嘴问两句,高速开到一半,这对夫妻终于不再紧绷,彻底从刚才的心有余悸里缓了过来。
赵哥越和时潜说话越喜欢他,“小时,今天们碰到也是缘分,等下咱们留个联系方式,这洲城地界不能说有多大能耐,但寻常遇到问题来找,一定尽心尽力帮。”
时潜正接话,就听到一声低低的呻.『吟』。
赵哥连忙转头,时潜也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刘姐有些苍的脸『色』,这才意识到刘姐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了。
“老婆怎么了?没事吧?”
刘姐摇头,脸上浮起一个:“孩子踢了脚。”
赵哥这才松了口,对着刘姐的肚子道:“小坏蛋,就欺负妈妈,等出来看爸爸怎么收拾。”
这话一落,刘姐就了。
“又踢了。”皱了下眉头,“觉得……”
赵哥立即又紧张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时潜也有分紧张,不管在任何时候,不是凡人还是修者,生产总是凶险万分的。
刘姐看他们的表情,就忍不住了,慢悠悠道:“想上厕所了。”
前面就是服务区,赵哥左转开了进去,停好车打好伞,才小心翼翼扶着妻子下车,还嘱咐时潜和辛南:“这么大雨,们就下来了,们马上就回来。”
车上,冷伴随着刚才雨水的闷热冲入车厢,时潜不知为何,心底突突地有些不安。
他倏地打开车,对辛南说了句:“出来。”迅速冲入雨中。
suv就停在厕所前面不远,只是下着雨服务区里停的车多,需绕过辆车才能进入屋檐。
时潜得极快,甚至用上了术法,秒就到了公共厕所口。
男厕外没人,女厕外有两人等在外面,不知是排队还是等人,看到时潜都是眼前一亮,赵哥也很惊讶:“时小弟,怎么下来了?”
时潜问:“刘姐进去多久了?”
赵哥:“就两三分钟吧。”他了,对时潜道:“现在已经是孕后期了,上厕所么的可能慢些,是不是也上厕所,那边不排队,……”
时潜打断他,“叫一声刘姐。”
赵哥神『色』茫然,但看到时潜凝的脸『色』,也有些紧张起来,他连忙提高音量:“莹莹!”
厕所没有动静,赵哥神『色』微变,赶紧又连着叫了好声。
排队的两个姑娘大概是看出他们着急了,连忙道:“是不是有么事,需们帮忙吗?”
时潜一直放开着神识,但并没有捕捉到任何魔和妖,不确定自己的感觉对不对,没法做出直闯女厕所的事情,只能对两人道:“能帮们进去敲敲吗?每张都敲一下,问问有没有一个叫刘莹的孕『妇』。”
听到孕『妇』,两人表情也慎起来,点点头就进去了。
两人分头行动,动很快就将厕所敲了一遍,没有任何回应,赵哥已经了脸,马上就闯进去。
时潜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高声道:“抱歉,里面可能有孕『妇』晕倒了,们需进来一下。”
刚才两个小姑娘敲时,厕所里的人们就感觉到了么,听到时潜的声音,不管是出来了的还是没出来的纷纷都说没系。
赵哥急得一张张新敲了起来,时潜目光扫过没人的空位,叫住刚才的小姑娘:“们有敲到哪张没人回应但着吗?”
一个小姑娘连忙带时潜过去。
时潜一脚踢开厕所,刘姐果然在里面,坐在马桶上,衣服整齐,但肚子上有一道狰狞外翻的刀口,没有完全切下去,但离开肠破肚也不远了,伤口处血流不止,中间一截的衣服已经彻底染红,并且像是浸泡在了血中。
小姑娘被这场景吓得尖叫着后退,赵哥连忙跑了过来,看清里面场景,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时潜探了探刘姐的鼻息,现还有口时,一直绷着的肌肉放松了下来,他手掌悬浮在刘姐腹上,一道灵封锁住了流失的生机,然后将人抱了起来。
“赵哥,!”
赵哥恍惚回神,就看到时潜抱着他的妻子往外跑,下意识跟了上去。
看到时潜冲入雨幕,他惊得大叫:“伞!”
妻子肚子上那么大一个口子,淋了雨感染怎么办?
他脚步慌忙,跑到自己车边时,时潜已经将他的妻子平放在了后座,惊异的是,和时潜身上竟然都没有任何被雨水淋过的痕迹。
“辛南导航下最近的医院,赵哥赶紧上车,们去医院。”
赵哥的疑问瞬间被这番话打散,脑子里只剩下鲜血淋漓的妻子,他爬上车,一边动一边抖着声音道:“时小弟,老婆能活吗?”
时潜持续不断地给刘姐和腹中的胎儿传送着灵,脑海里无数猩红的画面复涌现,他闭了闭双眼,嗓音轻却坚定:“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