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柒又嘱咐了成忠一些像继续守好府门之类的事情,成忠也告退了。
此时房间里唯剩下守在床头的成玥,还有肖柒。
成玥眼眶依旧红红的,但终归没流出泪来。
肖柒有种错觉,这丫头,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等到夜半,烛火快要燃尽之时,成忠进来给肖柒换了几盏灯。
因为回来的急,云卿云和那几个小丫头便没有同她们一路,所以成忠便一直守在房外,给肖柒添灯上茶。
接过成忠递过来的茶点,肖柒揉了揉眉心,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忠叔,你怎么还没去休息,不用管我,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瞧着肖柒案头上的折子,成忠有些心疼。
肖柒是他看着长大的,平日里最是无拘,将军少爷何曾舍得让她通夜看过折子?
“柒柒小姐,您看了一夜的折子,该歇歇了,您还说成羽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柒柒小姐又何尝不是呢?”
肖柒缓和了眉目,轻声说道:“我知道,只是这些折子有些紧急,我得尽快看完,否则,我怕成璟哥哥醒来,发现还有那么多折子没看,非要拖着病体爬起来看折子,就不好了。”
成忠叹了口气,“难为柒柒小姐了。”
“无妨,我这些时日在定州睡的不少,偶尔熬个夜,没什么。”肖柒笑了笑,“不过,还得劳烦忠叔一件事情,”她指了指趴在成璟床边睡着了的成玥,轻轻说道,“这丫头连日里奔波,也没睡几个好觉,烦请忠叔帮她寻条毯子盖上,明早再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轻声些,估摸着,她能安睡到中午。”
成忠点点头,便退了出去,肖柒刚刚拿起桌上的糕点,肚子便十分应景的叫了两声,她轻笑一声,又拿起一封书信,看了起来。
也不晓得睡了多久,成璟一睁开眼,便看见趴在他身边的成玥,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轻轻笑了,抬手提起成玥已滑落半肩的毯子,抬眸却骤然瞥见在他处理公务的书案上,趴着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连忙掀开被子,轻轻下了床,拖着尚且虚浮的脚步,缓缓行至案前。
案头上的折子比他昏迷前多了不少,他随手抄起一本翻开来看,里面夹着张字条。
他微微讶异,又拾起另一本,发现里面也夹着一张。
一案的折子,都夹着一张字条,而这字条,显然是肖柒的手笔。
字条上写的多办是她对折子内容的一些看法,还有的许是不好处理,字条上只写了“待定”两个字,他仔细看了几张,发现肖柒的想法,多数与他一致,还有的却比他想的更为周到妥帖。
望着肖柒眼下浓厚的黑影,成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父亲的确教过她一些兵法韬略,讲过一些纵横谋划之道,她也爱看这样的书,只是他不曾想,她竟然学的这样好。
曾几何时,那个只晓得拉着他去园子里祸害娘亲养的花草的小女孩儿,如今竟有了与他一样深的心思,以及那样敏锐的洞察之力......
一时间,成璟有些茫然。
他有些不知道该不该为她高兴。
乱世将至,她若有这样剔透的心思与手腕,总能护住自己。
但最初的最初,他只希望她能一世无忧便好,至于这人间的风雨,他愿意帮她抵挡。
最好,是一辈子。
他想起了母亲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那时柒柒的父亲,肖相刚刚过世,母亲带着他去丞相府为两位处理后事。
望着肖相与肖夫人的尸首,母亲满脸忧伤的跟他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让玥儿与柒柒学多少东西,只希望,她们安乐顺遂,一世无忧。
而柒柒显然不能同玥儿一样始终天真。
他晓得,她心里,一直深埋着当年那一桩事,所以,她始终无法真正释怀。
慧极必伤。
柒柒,我始终,不想让你变得同你的父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