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影是踏着初雪回来的。
一步一步,踩在薄薄的白雪之上,脚印之中,却晕开一片浓艳的红。
“小姐,吴府......暗月门......”一句话未讲完,成影已然昏倒在庭院之下。
院中白雪纷纷,一身玄衣的少年静悄悄的躺在那儿,仿若没有了生息。
这场景吓坏了正趴在窗边赏雪的肖柒。
她神色慌乱的跑到院里,大声喊来院子外的丫鬟,同她一起将成影抬进了屋子。
“快,快去找大夫!快去!”肖柒声音都在颤抖。
滴答滴答,玄色的衣衫看不清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只是顺着袖口往地上掉,她连忙撕下手边的帷幔来想要给成影止血,却在解开外袍后吓了一跳。
她睁大眼看着成影胳膊上,肩膀上还有腿上的刀口,鼻头一酸,登时手足无措起来。
她未曾料到,成影会受这么重的伤,一眼下去便有四五处刀口。
忍着泪,咬牙将那些伤口用布条包住,袖口这才停止往地上滴血。
不一会,小厮便揪着大夫迅速赶来,肖柒被一同而来的白慕辞拽走,给大夫让开位置。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大夫才将成影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又摸了摸脉,开了两个药方叫小厮去拿药,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喝一口水。
“如何了?”肖柒蹙着没,一脸紧张的问。
大夫放下茶盏,给了肖柒他们一个放心的手势。
“他并无大碍,只是外伤甚多,需注意伤口不能发炎,幸而如今是冬日,还好些,但仍要注意,他若发烧,立即遣人来寻我。还有他失血不少,我给他开了个补气养血的方子,你们每日给他灌三次,再将我开的外服药日日敷于伤患之处便好。”
听大夫这样说,肖柒悬着的心方才放下,又连忙问道:“那他何时能醒?”
闻言,大夫笑了笑:“公子莫急,你这兄弟意志甚坚,竟强忍着疼痛自己走了回来,我听说他还是从墙头翻进来的,啧啧,这忍耐力不错。”大夫顿了顿,见肖柒依旧一脸担忧,忙安抚道:“放心,眼下他不过是疼晕了过去,我给他抹了金疮药,不久之后便能转醒。”
肖柒如释重负,“麻烦大夫了。”
白慕辞将大夫送走,回来便看见肖柒坐在成影床边的地板上,怔怔的望着成影脱下来的外袍发呆。
“外面的风雪尚还未停,地上凉,小柒还是起来吧。”白慕辞走过去伸出手,示意肖柒要扶她起来。
“我自己起来便好。”肖柒脸上挤出一抹微笑,“抱歉啊,又给你添麻烦了。”
“无妨。”白慕辞态度一如往昔的温和。
二人围着火炉静静坐着,半晌无话。
又过了一会儿,窗外的雪还在下,仿佛不知疲倦,窗内的肖柒望着炉火,缓缓开口。
“我是不是,不该让他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瞧肖柒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白慕辞明白,成影受伤一事,她定然完全归咎于自己。
于是,他想了想,才道:“我幼时曾随父亲去蜀地游学,曾在一座山脚下住过那么一段时间。”见肖柒转头来听,他便继续讲道:“在那里遇见一个老翁,他整日里在山间耕种,收获的粮食蔬果也不去换钱,除了自己日常所需,其余的全部分给了周围的邻居,听邻居们说,他已经送了三十年,据说,是为了赎罪。”
三十年,足够一圈因果轮回,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白慕辞的目光也渐渐转移,落在了炉子里的火苗上。
“那时我尚且年幼,不晓得别人的伤疤揭不得,趁父亲出门访友,我巴巴的跑到那老翁家里,扯着人家衣袖,非要打听那段是非过往......”
讲到这里,肖柒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想不到,子安也有如此八卦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