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扫洒的丫鬟婆子小厮都下去休息了,只有主屋还有光亮,与外面灯火走市的热闹街巷相比,穆王府着实显得有点冷清了。
穆王妃也就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坐在正堂,听了管家汇报了半晌细务,也有些乏了,往年这些东西听着她还能应付一二,近来实在没有心思。
“罢了罢了,先到这里吧,与往年没有太大出入,你就看着办吧。给各府的年关礼都送到了?”
老管家勾着身子,把总账目卷起来收到一旁的盒子里放好,听见王妃问话又拱了下手,“回王妃,已经送到了,只是那些各府递来的拜帖,按您的吩咐都让人送回去了。”
“哎。今年先这样吧,等阿尧有消息了再说,恐怕这府门也关不了多久了。”
穆王妃声音里透着惆怅,身边只有管家和常嬷嬷,都是她的心腹,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常嬷嬷跟老管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隐隐的担忧,常嬷嬷上前一步,给王妃换了一盏热茶,“王妃还是要放宽心,少爷吉人自有天相,指不定年关一过,就回来了。”
穆王妃缓缓抬了抬眼皮,伸手撑了撑额角,“但愿吧。”
正是寒冬腊月天,帝都虽热闹,但天气还是十分严寒,又恰逢近日大雪,外间的热闹多聚集在酒肆,花巷,和热闹的北大街。
帝都虽没有宵禁,但子时一过,街上的商铺酒肆也都关门打烊,人群散去,再繁华热闹的帝都也回归于宁静。
现在还未到亥时,酒肆正是热闹的时候。
余书令,学士府的大公子,应友人相邀前来一叙,地点正是荟仙酒楼。
朱叡杰早早就在楼上的包厢里摆下一大桌子的酒宴,奈何自饮自酌到现在,也才他一个人姗姗来迟。
“怎么不见淑娘。”余书令在家祭完祖吃完团年饭才出来,今年那两个人都不在,他以为淑娘陪在他身边,没想到只有他一人。
“看你们都不在,就逛灯市去了,要不是为了等你,我能孤苦伶仃的等在这里?”朱叡杰给他到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添满了一口饮下,那模样好像喝的不是酒,而是白开水一样。
余书令没说什么,把面前的酒端起来抿了一口又放下,“宫里传来消息了,上面那位被逼的急了。”
“怎么?要动手了?”说话间隐隐透着一股兴奋劲儿。
余书令瞟了他一眼,后者悻悻摸了摸鼻子,“我错了。”
“动手倒不至于,只是听闻那供着的白卷,要写上名字了,就是不知道要在哪家挑人。”余书令语气淡漠,立嗣大事被他说的轻描淡写。
不过这帝都终归是要变天了,皇亲宗室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一个名正言顺,奈何上面那位迟迟不肯表态,今日只是稍稍露了口风,就有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也幸好这个时候韦宸卓去了南疆,不然朝廷这帮人,肯定会把韦家拉下水,韦将军掌管南疆50万兵马,不管站在谁的身后,都是一个必胜的筹码,但若谁也不站,恐怕也不能独善其身,所以,这个时候远离京都这是非之地才是明智之举。
“真是羡慕小卓子啊,多清闲。”朱叡杰心里不住冒酸水,留下他们对付京都这帮豺狼虎豹,也是够恶心的。
“你以为他真能清闲了,郦国一直虎视眈眈,上月中旬刚调过去一位镖旗大将军,那人极擅长远战,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南疆也不再太平了。”余书令一边说着,一边执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喂入口中。
“哎,还是在边疆痛快,在这里窝窝囊囊的,啥也施展不开啊!”
朱叡杰这个模样真的是十分欠揍,要不是顾及今天过节,余书令大概真的会拉上他打一架。
“阿尧没回来之前,把明楼守好。”他声音清冷,却给人莫名的安定。
“阿尧会回来的吧?”
“会。”
朱叡杰把酒壶里的酒倒尽,端起来看着他,“你说,上面那位万一,我说万一,看上了我们的阿尧呢?”
窗外响起了十分热闹嘈杂的声音,余书令从窗口看过去,外面原本黑暗的夜空里升起了几盏天灯,渐渐的,又升起了几盏,直到星星点点在夜空成了一片,人群的欢呼大概来源于此。
他曲起指关节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点了点,眼睛亮如窗外的星辰,“那就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朱叡杰喝酒的动作一顿,心里隐隐震撼,他们这些人,总归还是有些相同想通之处才能凑在一起,成为生死之交。
这话要是在别人听来,那绝对是大逆不道,不过,对他来说,对他们来说,不管将来坐在上面的人是谁,这个就是他们共同的目标,就算阿尧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