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光总是格外漫长，樊相柳总觉得自己来来回回几锅药熬下来，已经快要把那煮药的铁锅捣烂了，可实际上也才过了几个时辰而已。

天色渐亮，振华城内感染人数再次提高，就连新兵营都出现了多例，为了避免扩散到其他城市，杨非夜下令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杨非凡虽然对此十分不满，但因为害怕被传染，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新分配的石屋内，不敢出门。

一个药童端着饭菜送到鬼老的石屋，忧心忡忡的说道“鬼老先生，再这样下去振华城恐怕守不住了，昨天夜里已经有军医感染了”

鬼老如何不知，这次的瘟疫是人为，来势汹汹，这么多天他依然没有查出具体种类。

不过他作为医疗营里资历最深的，这种时候更不能自乱阵脚，只叫那药童好好煎药，自己继续在石屋里翻医书，希望找到些蛛丝马迹。

“鬼老头，营里太乱，我到你这补个觉”樊相柳大咧咧的开门进来，躺在了已经躺过很多次的病床上。

“等会等会，你怎么就躺上去了，那床上躺过感染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消毒呢”鬼老急忙阻止，可樊相柳已经掀开被子躺下了。

樊相柳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没事，你不是说我的青烛煞能抗住这瘟疫嘛”

这话一出来，鬼老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双眼一亮“对对对！你的青烛煞特殊，能抗住这瘟疫，那你的血也许就能治疗瘟疫，小丫头，借老夫点血，让老夫试试”

樊相柳一听，瞬间坐起了身，一脸戒备的道“喂，不是吧死老头，你不是说青烛煞是剧毒，粘上的人活不过一个时辰嘛，你是想救人还是想杀人啊”

鬼老故作神秘的摇摇头，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当初为了压制你体内的青烛煞那可是用了不少灵丹妙药，还以老夫的血为引，让你体内的各种毒素趋于平衡，如今你的血才算得上是万毒之王，以你体内的读压制一个瘟疫毒素一定没问题”鬼老的眼神十分热切。

“喂，死老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怕你把我杀了炼丹，我是不会给你我的血的，玩意你把人医死了，还有我的责任”樊相柳把头缩进了被子，又想到这里躺过别的人，连忙又探出头。

鬼老小心翼翼的靠近樊相柳说道“丫头，你听话，老夫也不要多的，就取一点点，要是成了你可是救了整个振华城的人呢”

“不要，他们是生是死与我何干，想都不要想”

樊相柳的话让鬼老有些不高兴，少有的板起脸来训斥道“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说，那些生病的人都是与你并肩的战友。

就算你觉得你的未来不需要他们帮助，你也要感谢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是他们舍生忘死，你这个小丫头才没被北狄的铁蹄踏死，被掳去做奴隶。

他们在战场上那都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如今只是取你一点血，又不是要你的命，如何不行”

樊相柳却是从床上一跃而起，直勾勾的看着鬼老，有些生气的道“老头不用在哪道德绑架我，我这人缺德的很，他们染病是因为我吗？还是说我见振华城守不住便要逃离振华了？

我只是新兵营一个普通的士兵，我不需要为那些人的生死负责”

说完，樊相柳不再与鬼老多说，起身离开。

鬼老也有些生气，山羊胡子抖了几抖，最终却只是重重叹息，继续翻看医书。

“快！这边有人不行了！”

“汤药呢？汤药在哪！快送来！”

“救救我…救我……”

“呜呜，我不想死，我家就剩我一个了，我还要给我爹娘养老”

振华城里到处响着哀嚎。

东城门外一缕黑烟升起，黑烟所到之处皆飘荡起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那是焚烧尸体的焦糊味。

樊相柳不是没见过生离死别，相反，她就生长在死亡边缘，见过太多，可这次，她却觉得心头像压着石头，喘不过气。

“这应该不是我的感受，难道是樊大丫还没死透？”樊相柳心想，伸手抚着胸口，感受着那颗快速跳动的心脏，有些糟糕。

“樊大哥！樊大哥你怎么在这，不能到这里来，这里都是病人，会传染的，你快回去！”林阳见樊相柳站在那，便站到樊相柳跟前，阻止樊相柳继续前进。

林阳也许多天没有合眼，可爱的狗狗眼里满是血丝，眼下的乌青色向下蔓延着，被面巾掩盖大半。

樊相柳盯着林阳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小阳，你怎么在这”

“樊大哥你是不是累糊涂了，我现在也是军医，我要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