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之外是一道向上的斜坡,斜坡的尽头就是悬崖。
女孩走到悬崖边缘,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苍茫,眼中的世界里除了自己是黑的,什么都是白的,她感到迷惘,不知该去向何处。
站了一会,她坐了下来,把头埋在膝盖里。
冰山间有轻轻的风,风中带来似雪似霜的颗粒,她用手掌托着,看着手上的白色一点点的积累起来,越来越多,直到自己的手掌也变成了纯白的颜色。
捏紧,有白色颗粒从指缝间逃了出去。展平,手上多了一团白色凝结物,它的样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比喻,但她觉得它和自己一样的孤单,因为这里没有和它一样形状的白色。
她又用手指在坚硬的冰面上刻刻划划,留下淡淡的印记,画出来的东西并非涂鸦,而是有模有样的形状,也可看成是某种符号,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画出这些东西,只是想画就画出来了。
女孩在悬崖边坐了很久很久,有时画画东西,有时又静静地坐着发呆,以至于这里的雪雾将她慢慢盖起,安静的时候就像个雪人一样融入这个白色的世界。不是她没有察觉,而是她觉得这样挺好的,这样才能显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
不知过了多久,一架飞行器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天空,一个高大的蓝色身影随着雪雾从上空坠了下来。
“我回来了!”
女孩早就发觉了动静,站起身看向来人,眼神中透着疑惑。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你愿意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背着塔克的小巴。没错,他们去而复返了。
小巴一行之前确实离开了,而且走的很远很远,但是一路上他和可可一直在谈论这个女孩的事,总觉得就这样把她抛下有些于心不忍。就连虚弱的塔克也表示亏欠这个女孩了,毕竟对方前后救了他们两次。
之后小巴是越想越不对味儿,甚至有胸闷的感觉。他是认识这个女孩后的最大受益者,对方拼了性命才到手的七星基因珠被他融合了,让他从此摆脱了弱者的行列,这是他十七年来最大梦想啊!正因她而实现。
而自己呢?占了好处一走了之,这和那些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还有最后的那声再见,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大骗子,因为他知道,不可能再见了。
这个失忆的女孩十之八九会死在这颗冰雪星球上的,就算她是六等强殖也一定会死,原因很简单,强殖存活异星球需要军部发放的“生存补偿试剂”,各舰大体一样,而这试剂只有七天的有效期,她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七天内找到回家的路?
她会死的,他担心。
可可应小巴的要求打开了布置在冰洞周围的“多节点监视器”,那是可可之前布下的户外监控,发现那个女孩一直没有离开冰洞附近,她那些茫然无措的行为也全数看在了眼里,当那女孩孤独的坐于悬崖边,又慢慢被雪雾覆盖,小巴的心突然一阵刺痛,他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还没有小队,独自一人隐藏在石缝里、山涧上、水洞中,有时是在伏击猎物,更多的时候是躲避危险,孤寂,无助,舔着伤口……
对他而言,那种感受比面对死亡都要可怕!
他忍不住了,求可可想想办法,帮一帮那个女孩。于是,他们又回来了。
“你要来吗?”小巴伸出手,又问了一遍。
那女孩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头,“嗯,我想回家。”
飞行器落下,当它再次拔空,机身下多了一名背插双刀的六等强殖。
……
可可按既定路线返航传送空间站,他们这次狩猎任务剩余的时间已然不多,一路上保持着较高的时速。
对于如何帮助同行的陌生女孩,可可早前就提供了两套方案,首先是一路上找寻第九宇宙舰的狩猎队,若是能找到就把女孩转交他们,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事实上这也是一厢情愿的想法,首先是这颗星球足够巨大,返航的线路上没怎么遇到狩猎队,即使遇到了一支也不是第九舰的人。其次是他们也没有时间到处乱转了,逾期不回非但塔克救不了他弟弟,小巴的生存补偿试剂也会过期。
在快要接近传送空间站前,他们不得不启用可可提出的第二个方案,那就是冒险把她带回第六宇宙舰,先保住命再说,之后再找机会把她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