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看你同振锋公主在聊，我便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万离泷同封重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轻轻行礼，端雅中有很有些从容不迫的气度。对方有礼，封重便回了。
比之娇花一般的振锋公主，封重还是更喜欢万离泷的性子。
案上花，云上月。
封昔纭这形容还真是巧妙。
一个被过分雕琢，失去了自身的生命力和香气，只适合摆放着赏玩；另一个却是皎皎如月，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却依旧有着她独特的清辉。
振锋公主无助的站在那里：“可是……”
这样的纠缠着实是没意思且浪费时间。似是回应着她的话，封重道：“和公主的容貌没什么关系，就像是我在殿上说过的，我对一副空泛的皮囊没有兴趣。”
振锋公主低下了头。
振锋公主这样的娇花，即使是有人揽去，大概也只是用来装点的饰品，成不了能撑起大局的人。
“我、我不能走。”
她嗫嚅着道：“父亲命令我来找您，有人在看着，我不敢走……”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已经成了气音，封重都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接走开实在是不合适，但站在这里除了陪着振锋公主在“联不联姻”的问题上死磕下去，又着实没有其他意义。
旁边的人又只剩下一个万离泷。
他明知道选择万离泷就是个跳出火坑落进虎口，但虎口至少还有个周旋逃脱的机会，总比干戳在这里被干烤要好得多。
万离泷站在旁边看着，唇角微翘。接收到封重的目光，她的眼睛微微一闪，向上探进封重的眼里，似乎就算定了封重最后还是要答应她的条件。
两个人瞬间达成交易的共识。万离泷轻声对着振锋公主道：“我在旁边等了有一会儿了，振锋公主如果没有什么话还要讲，我是否能和封三公子离开一下？”振锋公主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声音却又一次和头一起从高处往低处滑下去，最后低不可闻：“那我也就等在旁边，不靠近，也不会偷听你们说什么的。”
世上人有千百种，大概谁都会遇上这么几个奇葩。一个勉强维持着个人样，尽量彬彬有礼的往后退，想要给彼此留出点余地，另一个却不断的蹬鼻子上脸，死命往前拱。
哦，振锋公主大概连“蹬鼻子上脸”的意识都没有，她压根就不明白别人的情绪。
万离泷倒是有办法，她走了几步上前，结了个小阵法隔绝了同外界的声音，微微附耳同振锋公主说着什么，唇隐藏在两个人的发饰和头发里，也读不到唇语。封重听不见她们说的话，却能看见振锋公主的面色渐渐变了，顺着她的目光，封重目光稍稍一偏，就看见了一个半身都藏在阴影处的人。
这里都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有性格孤僻不愿参与其中的也不奇怪，但在这一堆性格千奇百怪的少年人中间，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依旧出奇的让人有说不上来的难受与古怪。
振锋公主呆呆的看看万离泷，似乎是从她的表情中得到了勇气与鼓励。她看了一眼封重后，迟疑的缓缓向着那个人走过去，越走越快，出了一段距离后甚至快步跑了起来。从背影里都能看出她的迫不及待。
身上首饰叮当乱响，在热闹的人群中却也没引起注意。
“……”封重，“那是你的人？”
只是几句话的间隙，到底发生了什么？！以振锋公主的性格居然会有“迫不及待”这种情绪！
目送着振锋公主和那个人一起进了阴影，万离泷回头笑：“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封三公子有兴趣听一下吗？”
封重后退，实在是不想招惹她，道：“谢谢，不必。”
“那我们就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吧。”万离泷笑笑，然后深深的看了封重一眼，没有什么诚意的道歉道：“很不幸，我想和你谈的，也是关于这次联姻的事。”
封重：“……”
看来不紧是火坑没跳出来，他还明晃晃的主动跳进了敌人大张的虎口里。
自掘坟墓的某人默默地看着万离泷一忍再忍后实在没压住的笑意。
“泣鬼尊主实在是个值得敬佩的人，身为域外第一势力的公子，她居然能把有关你的所有信息抹得一干二净，能查到的关于你的资料几乎没有，”
万离泷身子微微一偏，目光里居然带上了点儿揶揄的笑意，看着脸色微微不自然的封重，“除了那次你擅自做主离开栖都的经历。我靠着那一点东西挖了点儿还没消透的残影出来。”
封重：“……”这简直是人生污点，就只是这么一次，到底是要被多少人轮流拉出来鞭尸？
看着万离泷手里原先掂着的那杯酒已经搁在了一旁，封重犹豫了一下，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拿了两杯饮品过来，先让万离泷挑了一杯。
万离泷毫不客气，直白的看着封重：“有别的吗？”
不知道倒底得罪了谁，封重今天更住的次数大概比过去两万年都多。
他没脾气得让开路，有气无力：“你自己挑吧。”
万离泷其实根本就没有挑，她径直走到了目的地，拿了一杯和刚刚一模一样的酒。封重扫了一眼自己手中明明是同一款的酒，心头无言。
这两杯酒除了容器不同，其他的都是一样的。看着封重的表情，万离泷似乎是闹他闹够了，慢慢把那杯酒一口就饮尽了，把玩着那个杯盏，目光辽远：“我母亲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烟青色。”
她笑了下，对着封重道：“你家的长辈喜欢什么颜色？”
长辈?
陨界灵皆是一界灵气所生，哪来的什么长辈；要是非要算的话，大概凤娑和桑衣能算做他们的长辈吧。
“凤娑喜欢红色，桑衣的话……
”
桑衣的话……
他不知道。
桑衣好像并没有特别偏爱的颜色。
万离泷笑了：“泣鬼尊主在殿上当众为你拒绝联姻，你倒好，连她喜欢什么颜色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