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来年的几个月了,大致应该是在2020春季末,地点就在鸿天岛上。
空气中飘着肉眼可见的颗粒,远处则是飘着大雾一般的黄沙。那时我们第一次看海,很可惜,它并不是蓝色的。深灰的臭水沟里堆积着密密麻麻的废弃物,脚下夹杂着污垢的细石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我们顿时对这里丧失了兴趣。我们是北方人,以前只在动漫中见到过围着尽是帅哥美女的苍茫波涛和鱼虾漫游的海底世界。可现实并不怎么美好,海滩上没有其余的半点人影,没有任何欢笑和打闹,死气沉沉的。要我描述这一切的颜色,那不是烟灰就是沙黄,我们的亲身感受甚至称得上是恶心。
城中心却还是那么热闹,因为建筑的层层阻挡,他们的视线只能停留在那些灯红酒绿上。他们的目光是暗淡的、涣散的、交织的,人们的瞳孔一个个失去光泽,如同铺满大地的水泥一般,锈铜青的,烟熏黄的眼白使他们更像是一堆堆的行尸走肉,歪曲的,挤压变形的躯干像是扭成一团的毛线,上面还扣着一个巨大的,龟壳一般的锅底,都犹如吸了毒品一样,畜生一般的沦落着。
我从未这样详细地描述一件事物,他们的印象到现在比我与仲人的回忆还要深刻,很难从脑海中抹去。我一直为此苦恼,一想起他们,耳边便回响着他们的嘶吼和哀嚎,眼里尽是狰狞的一张张面孔......
女性在这个城市是极“伟大”的,我们怎么都搞不明白,她们做了那些贡献。但真真实实的,不论是数量还是地位,女性都是高高在上的。时间一久,我们还发现多数男人都是奴隶一般的存在,做着非常下贱的事,他们有时更像是玩物。而他们统治者,竟是我们以往眼中感性的“阿姨”甚至是“姐姐”!
不知为什么,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每睡一觉醒来总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久,物价便惊人起来,大把的钞票换不来平日里廉价的蔬菜,环境也是出奇的恶劣,没有一寸土地长得出粮食来。有钱人家还不放弃种种斗争,各种手段弄得是你死我活。
高贵的人吃的是大棚里特有的食品,但无非也就是现在的粗食,但这已经很稀缺了,大多做母亲的人还会为了营养烹饪了自己的孩子!
这都是我们亲眼所见到的,她们从不留情,更像是在享受嫩肉的味道;中层人在短暂的声色娱乐后因饥饿丧失行动能力,没有妻子和孩子,因此断绝了后代,死于街头;下层人更不用说,大多和路边的石块没什么区别,不说话,不走路,在沉眠中化为乌鸦的食物。零零散散的鸟群就在电线杆上等待着,有的甚至不愿吃变质的尸体,而去直接啄下他们的眼珠子,血淋淋地叼去享用,还有......
呃呃,不必恐慌,这些都是我瞎编的。请放松,不要害怕,并没有这回事,要不我们早死了。
这里的科技很发达,随处可见人工智能的程序。它们不论是外观还是功能,都与正常人类极为相似,而且能力远强于人类,功能齐全,总数消耗的能量却是相当的惊人。这些智能设备所用的远高级于电能的,我没见过的物质,达到的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小商场的支出!它们极为强大和聪明,有时还有自我调节能力,更像是装有芯片的人类,我都不敢想象它们叛变后会发生什么事来。
这里的瘟疫刚退去了不久,电子技术便超乎想象的突飞猛进,还有许许多多的高级游戏设备。它们比3d更逼真的场景设置,就使人犹如真实世界一般,很多人都永远躺在了虚拟的世界中,永远不愿起来,沉睡至死。高楼大电视上播放着自卖自夸的说辞,丝毫不为此感到恐惧,企业家眼中全是那些麻痹自我的,废人的金钱!
煎熬过两天后,这里几乎就没有多少人了,不是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就是在高楼大厦中不愿出来的,我们三个就犹如幽灵一般飘荡在街头,感受这飞速的变化。
大邯已经长出一点胡子来了,这说明我们已经流浪了不少时间了,大邯便更加的焦虑起来。不说考试,可能随时都会被饿死。
我们三个人从开始寻路的那天起,每天都在收集可回收的废品,堆积在角落中的一个个大袋子中。它们已经非常的破旧了,有的还因为尖锐的铁块刺出几个洞来,上边布满了灰尘。周围还有许多流浪者曾经留下来的碎纸片和啤酒的玻璃瓶以及各种饮料的罐子,这是他们之前抛弃的。许多无家可归的人都已经放弃了生存的希望,我们觉得他们反正不用了,也便装了起来。
忍受着饥饿赶路,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谁都适应了这种空虚的感觉,甚至是肢体麻木。但我们的意识是清醒的,我们知道自己必须回去,不知走街串巷了多久(没有太阳说明时间),我们才发现一个铁门半掩的回收站。
酸臭味也已经是平常的事了,这对我们来说算不上什么了,那是一种可以忽视一切的求生欲。
黑蒙蒙的,像是在下午吧,光线愈来地昏暗。刚走进那里,脚下便是绿色的不明液体,挂人的蜘蛛网也没人清理,秤一般的测量工具上尽是淤泥和脏土,看来这里的生意并不好,并没有多少人来。
杂物堆里有块地方被金属板围着,那便是他们的房子,非常的小,巴掌大的非常可怜,但比起没有任何遮风挡雨的我们来说,真的已经很好了,更何况路上还有那么多死相凄惨的废人。所谓“房子”边的杆子上挂着一个发着微弱光的东西照明,走近一瞧,原来在城市里非常落后,却在日常生活中极为罕见的白灯摇摇晃晃着。这使得衣衫褴褛的大妈那弯腰驼背的黑影投在身后铁皮上,也放大和缩小着,像是一个渗人的魔鬼。大邯差点吓得后仰着摔倒过去,毕竟他这几天本来就不怎么健康,特别的贫血。
大妈颤颤巍巍地上前来,因为背着光,我们看不清她的脸。她也只顾给我们说着:
“你们真是幸运啊,收破烂的,整个城大概也就只剩我们一家了。我看我们祖传的家当就要到我这儿断了吧,我也没后人,能见到活人真是高兴啊!
“你们这些我就不称了,反正总公司都不换了,早倒闭了都。我也像不行了,撑不来几天了,你们把这些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上,也没到处花,都怪我年轻的时候遭罪,这也难怪......”
突然吹来一阵风,灯光就在大妈的脸上一闪而过,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一张皮包骨头的面孔,那简直就是骷髅,眼珠子都突了出来,感觉整个人被踢上一脚就会散架开来,衣角还随风飘着。我顿时吓了一惊,一种寒意从背部都扩散出来,传遍整个全身。我不禁哆嗦了一下,感觉一下子就会蹦起来,回过神来就一把夺过钱来,扭头就跑。
我和大邯头也不敢回,嘴里也喊出了声嘶力竭吼叫声。我们三个人中只有仲人没有看清,还在那里道谢,我真怕那个老家伙会一个没忍住活吃了仲人。现在想起,额头还是一阵阵的发凉。
这里的桥规模还挺宏大,被各种五彩斑斓的彩灯装饰着,上边还有不少车辆。
这些钱虽买不到健康的食品,却足以一个未成年人坐火车。这很讽刺,不过也是在说明这个城市是在隐瞒自己物价上涨的事实。
我们不知道需不需要什么证件,但最后还是有位来客心好,他说他愿意当做我们其中一个人的监护人渡过这关,这才使我们松了一口气。尽管我们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但能有一个人能登上车就可以了,就算遇到的是人贩子,起码也有逃脱的机会。
我们本想用猜拳看让谁回去的,因为我们认为这是天命所注定。但仲人很快就认为,大邯今年得考试,于是就把这唯一的机会就给了他,我们只好目送着他做着火车缓缓的离开。
眼前的暗灰色还是那么悲哀,预示着我们分别是心情时的不舍和心酸,列车越来越快,变成了轨道上一个极小的黑点,再到消失......
......
没人会有过这种分别的感觉,不会有谁能体会得到,这只是他们眼中微小的一个场景罢了,没必要......
这下,只有我们两个了。
也许,当初就不应该选择开始。
作者:持灯者的影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