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小少爷把朝向自己的枪口缓缓放下,李恒知道最后还是夫人赢了,他和时严一直想要将顷风培养成冷酷的决断者,而不是面对仇人都无法下手的接班人。
顷风转过身坐在椅子上,就这样静静望着门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刚才还冰冷的脸上神情在飞速变化,愤怒、迷茫、悲伤、平静这几种情绪逐渐在他的脸上交替。
渐渐的他开始害怕,他好怕、怕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
人就是这样,明明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却还是会对没有到来的现实感到恐惧,但现在的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静静的等着,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林末站在顷风的身后不敢作声,手机疯狂地震动着,冯远在不远处的工地上渐渐开始着急,明明按照计划这个时候两人已经完成任务,从医院出来,他现在的任务是把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警察丢下,然后赶快去接应。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开始害怕事情出现了什么变故,开始不断地给林末的手机打电话,询问医院那边的情况。
黑暗而寂静的病房里没人说话,呼吸声都能清楚的听到,就是这样的环境里林末手机的震动格外的明显,没有小爷的吩咐,林末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顷风开口打破了死寂的气氛。
“接了吧。”
林末赶紧接通,扬声器瞬间传出冯远焦急的声音:“怎么回事!出问题了?我现在就去医院接你们!”
对着话筒刚想说话却不知要说什么,林末有些为难,因为他也不是很清楚少爷坐在这里究竟是在等什么。
明明是来杀仇人,为什么床上明明知道要被杀的李恒闭着眼睛一直的在哭,却丝毫不见反抗。
看着这幅奇异的画面,林末变迷茫了。
“在医院后门,静等消息。”
林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冯远这一连串的问题,顷风先替他回答了。
听到手机里传来小爷的声音,冯远不多说话,拔腿便跑上车向医院方向急驶。
一直跪在地上被捆着的警察看到冯远离开迅速挣脱了身上的绳索,准备用对讲机求援可起身才发现对讲机早就被带走,拿起手机报警,听着手机里不断传来的“线路正忙请稍后再拨”,他就意识到这事——他还是别管了。
想罢,他不再挣扎缓缓躺在土地上,装作自己昏倒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小爷,警察快来了。”看着与原先计划的时间已经延迟了好久。为了让小爷不陷入危险林末终于开口提醒。
“警察不会来。”顷风坐在椅子上眼睛依旧盯着床外嘴角轻挑默默的说道。
“?”林末更迷惑了但终究还是没多问,只是手紧紧的扶在手枪的扳机上,做着就算警察出现他也要拼死把小爷安全送出去的准备。
屋子突然变得沉寂,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缓不急,却格外的有力量,听着脚步声越来越大,明白来人离这间屋子越来越近林末已经紧张的把枪对准门口。
这时,一只手把他手里的枪按下,林末不解的看着小爷他真的不知道一向计划周密的小爷做出这些行为的目的是什么。
来人似乎已经看到病房的门已经打开,脚步突然变得缓慢,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接着快步朝病房走来。
一阵白芒传遍屋子的每个角落,灯被来人打开。
可就在这时,他病房两双明亮的眼睛盯住,明明同样雪亮这两双眼睛里蕴含的神情却是截然不同——一双是震惊,一双是了然。
“老...老...老爷!”林末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此时的他大脑已经处于宕机状态,不过想到还好来的不是警察,情绪便平静了许多,接着他就听到了让自己持续处于震惊状态的对话。
“来给他收尸?”顷风等来了想等的人,直截了当的提出了问题。
站在门口,时严的震惊丝毫不减林末,他赶紧往床上看了一眼,随即老泪纵横的李恒撞入了他的视野。
“他自己猜到的?”时严有些严肃的对着自己昔日的忠诚不二的伙计质问道,虽然他心中早有答案但他还是想再证实一下。
“别问了,都是我自己猜到的。”
看到时严满脸的震惊,顷风不无恶趣味的道。
这是这些年他唯一胜过这个男人的一次——唯一一次。
“我这些年还真是一直都在你的计划里,当年只扫灭了那些无关紧要的角色就是为了把大餐留给我,把我给喂大?”顷风看到父亲的神色心中大石头落定,知道事情就跟自己想的一样。
“怪不得我刚把那些贪得无厌的老胖子清掉,你就找到了更粗的大腿作为保护伞,真是无缝衔接,家里的生意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怪不得一个月内发生数次火拼,警察却没有查到咱们家头上。”
在原来,顷风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一次次复仇任务中的疑点,而唯有回头再看,他才真正看透。
“老爹,相比你来说我还是太嫩了。”顷风无奈了,一直自诩聪明受人称赞的他感到了失落感。
“果然,我就算读了再多的书也看不破你这一盘大棋,但唯有我不再读书打算从学校走出来,我才真正看懂。”不过想到明白总比一直糊涂强他便释然了
“现在才算我真正的赢了你一次。”说到这顷风突然心情好转了不少。
摇了摇手指头,时严从震惊中缓了过来随即坏笑道。
“警察没来,所以,这盘算平局。”
顷风更住了,想反驳但发现时严说的确实没错,他虽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时严的计划,并且没有按照他的算的路走,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时严把警察拦住,给自己破迷的时间。
并且自己真正能看透全局也是因为——李恒的那句话。
点了点头,突然感觉有些郁闷,自己的复仇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本来想把所有的仇人全部杀掉告慰母亲,就像是步入森林猎杀野兽作为祭品。
却没想到事实是早在几年前父亲就把野兽圈养等待孩子成年再宰杀给他母亲,这时的野兽早就失去了野性。
顷风现在突然不想杀李恒了,他觉得留下李恒的命就是留住了母亲存在他心中的温柔。
摇了摇头便起身搂着父亲的肩膀一起离开了病房,林末正要紧随其后的时候。
“等等”微小的声音叫住了他
在房间里停顿了几秒,他马上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可就是这短短的几秒的停顿,让走在前面的时严心头一颤,当几人马上要下楼梯时。
一声枪响传遍走廊。
这枪声传入顷风的耳朵后,被不断的放大在脑袋里迅速回响,顷风的瞳孔在疯狂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