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心的位置,有一座数丈高的八角凉亭。
凉亭整体浑圆,由大理石砖堆砌而成,通体发白,如明珠般悬在半空。
周身共有七条螣蛇样式的长廊连接到湖岸。
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七条巨蟒将凉亭拱起来一般。
这就是浊染城用来祭祀的未光亭。
这建筑,即便是沈觅以现代人的眼光看,也依然觉得气势恢宏。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螣蛇抬珠吧?”王池喃喃道。显然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螣蛇是真龙肉身所化的八大神兽之一,负责镇守浊染城,如今正住在这华梦泽中。
“不知道今年有没有机会能一睹螣蛇的神迹。”赵毅望着茫茫的湖水感慨道。
王池泼他冷水:“你就别做梦了,年年都请,年年都不出来,从我爷爷那辈都没怎么听说过螣蛇的传说了。”
三人正有说有笑地走着,迎面走来一队螣袍的神官。
王池连忙拽了拽沈觅,说道:“头儿,是二羽神官,咱们换条路吧。”
沈觅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为首的神官打老远热情地打着招呼:“沈大人!”
等走到近前,又笑呵呵地拱手道:“天冷风寒,穿衣保暖。”
他说的是“添衣节”的口福,类似于节日快乐的祝福语。
沈觅也笑着回礼,道:“神官大人,你们也来巡逻吗?”
为首的神官搓着手答道:“可不嘛,上头说今天的晚宴事关重大,不得有半点差错,非要大冷天的派我们几个兄弟出来。”
沈觅客气道:“辛苦,辛苦。”
“嗨,”那神官竟像是和沈觅很熟稔,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们灰鳞卫才辛苦呢,听说一会儿还要去湖面上巡逻?”
“湖面风大,可千万要注意保暖啊。”
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青铜手炉,递给沈觅,道:“来,沈大人,这手炉先借你用用。”
沈觅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我的属下都冻着,我怎么好一个人享受。”
神官一愣,继而一拍脑袋,连忙道:“是我考虑不周。”
连忙又跟身旁的人要了两个手炉,送给王池和赵毅。
像是害怕他不收,又劝道:“咱们神官和灰鳞卫同在浊染城当差,就是要互相帮衬。”
沈觅这才接过手炉,笑嘻嘻点头称是。
一旁的王池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难以置信又极度崇拜地看着沈觅。
两人又攀谈了一阵,神官才说道:“对了,卫师兄托我给您带句话。”
“他说您今晚一定要腾出时间来和他一起赴宴,要是请不下来假,就去找他,他去找大总管。”
沈觅却不置可否,只是说道:“等晚上再看。”
那神官也不强求,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各位了。”
说着身子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余神官见状,也纷纷侧身,让出了一条小路。
沈觅则带着王池和赵毅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等走远了一些,王池才狂咽口水,压着声音说道:“头儿,我是不是在做梦,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神官怎么会给咱们让路?”
“还有他刚才是不是说让你参加今晚的宴席?”
王池一时间接受了太多难以置信的信息,话都说得有些错乱。
沈觅得意一笑,刚想说他们的师兄是我的师父。
可仔细一想,要是论辈分,自己岂不是要叫他们师叔?
沈觅一阵郁闷,只得将火气全发泄给王池:“你哪来的那么多屁话,还不快去找船,一会儿耽误了巡逻,又要挨骂了。”
王池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乖乖的去湖边找船。
不一会儿,三人坐上船,王池与赵毅二人一前一后划桨,沈觅半躺在中间惬意地看着风景。
虽然湖面的风凉,但有冬衣在身,也没觉得多冷。
他望着广阔的湖面不禁发起了呆。
可没安静一会儿,王池又像身上长了虱子一般扭来扭去。把小船弄得晃来晃去。
沈觅前世有晕船的毛病。
看见华梦泽那深不见底的湖面本就有些心悸,被他这么一慌更是直犯恶心。
沈觅忍不住骂道:“你小子又作什么妖?”
王池被骂也不恼,反而一脸兴奋地说道:“头儿,你看岸上的那些丫头们,是不是在看我?”
沈觅朝岸边看去,却见一群侍女三五成团,在岸上窃窃私语,时不时还朝这边偷瞄一眼,继而哄笑成一片。
沈觅也是奇怪,心说这些侍女们在内城呆的久了,没见过这么丑的人么?
他怕把王池说的伤了心不愿划桨,便顺着他的意思说道:“是了是了,定是瞧你长得俊朗,起了春心,你可要努力划桨,好好展现你的英姿才是。”
末了又补充道:“别老上蹿下跳,跟个猴子一样。”
王池得到肯定,不由信心大涨,卖力地划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健美先生般浮夸。
沈觅恶心感稍减,便犯起困来。
他感觉好长时间都没有休息过了。
听着王池与赵毅闲聊,和耳边呼啸的风声,不大一会儿便缩在鳞袍中打起了瞌睡。
“添衣节”处于秋末冬初,宣告着忙碌的一年终于接近了尾声,剩下的日子只需养精蓄锐,等待来年开春。所以在这一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喜庆的笑容。
——《浮世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