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过处,冰寒彻骨的灼痛之感随之传来,双手宛如浸入了荒北千年冻层下的九尺寒潭,伯古扎的双手瞬间失去了知觉。
重刀脱手坠地,深深锸入进泥土里。
染月刺入了伯古扎的胸膛,却被他的肌肉锁住。
伯古扎惊诧地看向自己的手,这才发现月光已爬满了双臂。
眼角余光落在了重刀之上,而刀身已布满了龟裂的纹路。
要死了么?死在这个人类的手里?
月光已爬满了他的脖颈,伯古扎艰难的转头看向了辰星。
血从辰星的眼耳口鼻之中潺潺流出,辰星触目所及之处已是一片赤红,他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甚至连呼吸也做不到,因为更多的鲜血堵塞了他的鼻喉。
辰星已是强弩之末了,此刻,他已别无他想,他只想死在修罗之后,而他自己,终究将炁竭而亡,绝无生机。
他快不行了!
伯古扎眼见对手如此惨状,便知道这月光虽然威力无匹,但负荷却也是极大。
自己并非毫无胜算,而接下来,便就是耐力的比拼了。
比耐力,六族中没有谁会是魔族的敌手!伯古扎自认胜券在握。
血虏!
魔族的血脉再次被唤醒!与血奴相比,血虏则更侧重于肉身的强韧与修复,是被动防御的绝佳之选。
哧哧哧哧!
热血与冷月在修罗的躯体上展开着激烈的碰撞,沸腾的血化作了蒸气从伯古扎体表的每一处毛孔中蒸腾而出,却又在遭遇了月蚀阴暗的漆黑后冷凝为血水。
顷刻间的交锋,已让伯古扎浑身浴血,宛如一个血人。
月蚀的阴寒之炁终于吞没了他的体表,开始朝着体内进逼。
而他体内被血虏激活的沸血则汹涌着抵御着寒炁。
寒热之力,以伯古扎的躯体为战场,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啊啊啊啊啊啊!”
伯古扎发出了痛苦的怒吼,热血与寒炁的交锋,似要将他的肉体撕裂扯碎。
他的皮肤崩裂,散发着热气的鲜血从中激射而出,月蚀趁虚而入,却遭到了血虏更加强硬的抵抗。
皮肤之下,又是一轮惨烈的交锋。
冷却的血块夹杂着肉碎与皮肤碎屑扑簌簌的从伯古扎的身体剥落。
而胸口中剑处更是惨不忍睹,剑周的皮肉早已分崩离析,骇人的伤洞中,可透过森白胸骨的骨隙看到那颗疯狂鼓动的硕大心脏!
伤洞周围抽出了千丝万缕的肉芽,它们扭曲蠕动着一次次地试图修复伤口,却又一次次的被月蚀侵蚀,染黑,然后封冻。
染月抵在了伯古扎的胸骨上,月色覆盖其上,随后褪去,白骨变得漆黑,再进一步,便可将他的心脏包裹,那时,将是他的死期。
修罗人头般硕大的心脏似是知道死期将近,跳动得更显癫狂,血虏被催发到了极致,可仍是无法抵御月蚀的入侵。
完了!
伯古扎绝望地合上了双眼,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一刻,他甚至对身体所承受的非人可以忍受的疼痛感到了一丝留恋,因为,疼痛至少也是活着才能拥有的体会。
噗!
一个身影向前栽倒在地。
染月在刺入修罗心脏前的一刻,失去了月光,因为催持着它的辰星已因炁竭而身死。
嘭!
伯古扎仰面栽倒,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活下来了。
天地间一片静谧,仅有他剧烈的心跳声回荡在这夜暮林。
尽管他的躯体体无完肤,千疮百孔,可他毕竟活下来了,心脏还在跳动,血虏还在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