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教你打架?”向来面无表情的季尘,错愕地看着身前比他矮上半个头的白衣少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颍川点点头,一脸认真。
玄衣男子紧闭双唇,眉头微皱,半天后吐了一句,“为什么?”季尘的表情和他说的话一样严肃,仿佛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
“师父说极道阁里会打架的就只有六师兄了。”少年这句话说得很自然。
“然后?”季尘的语言显得还是那般生硬,这和他日常的沉默寡言脱不了干系。
“如果极道阁出了什么问题,其他人都不会打架,师兄你的压力就会很大。”少年接过话,向男子解释道。
“那还有师父……”
“师父始终会老的。”颍川打断他,语气坚定地说到,“阁里终归需要几个会打架的。”
季尘怔住了,平日里温和的师弟竟会有如此强硬的一面,似乎忽然就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说话都带些稚气的少年。
“怎么样?”颍川抬起头,看着师兄。
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蔓延在季尘心中,他向来是极道阁中最冷静的那个,因此更清楚极道阁未来将面临的局面。
师父在为颍川改命的时候损过修为,又被天道强行压制在凡阶,而他们对面就是虎视眈眈的黑域,师兄师姐们固然强大,但他们对于杀伐之事还是经历得太少,并不是所有的战斗都是光明的。
“可……为什么是你?”看着少年清净的面庞,季尘却笑不出来,颍川在他们当中年纪是比较小的,如果可能的话季尘希望未来接触这些血腥的只有他自己。
“因为我没有极道。”少年的语气轻松平淡,“我可以选择。”此时颍川想得更多的,其实是两天前离开崖坪小院时师父在月光下萧索的表情,那是种无能为力的伤痛感,就在那一刻他发现师父似乎老了。
有人老去,自然应该有人长大,对于黑域颍川理解得或许还不够深,但他希望无论极道阁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师兄师姐们都还能继续过着各自喜欢的生活,而面对黑暗的人,有他就足够了。
季尘最终答应了颍川的要求,能在幻塔等上他两天两夜的人不多,不过更打动他的,是师弟自小养成的那份自律与坚毅,或许未来极道阁面临灾难的时候,他能站在最前方。
幻城,幻塔第六十七层。
地上的六芒星图案被点亮,紫色光芒一闪而没。
这是片广袤而荒凉的黄土地,连最矮小的植株都不见踪影,狂暴的风袭过,黄沙飞舞,天地便不见颜色。两道年轻的身影出现在沙丘上,他们的穿着很有特色,一黑一白,站在一起俨然如勾魂的地狱使者。
颍川带着白色的兜帽,却还是不得不眯起眼睛,这里的风沙实在太严重了。强劲的狂风裹挟着黄沙打在身上,犹如自然界的鞭刑,痛楚难言。
晰晰碎碎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却不是黄沙在地面行走,更像是某种虫类爬行的声音。颍川已经拔剑出鞘,时刻准备防御,四周的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季尘伸出右手在凡落剑的银色剑身上轻轻一弹,而后摇摇头。
“剑出得太早了,它们听到声音不会贸然攻击的。”
这也行?
颍川有些郁闷,他拔剑的时候已经显得够轻了。
“不是拔剑的声音,而是气势。”玄衣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为此解释道,“剑势也是剑意的加强,外放太多会让敌人提前察觉的。”
说罢,季尘忽然挥了下手,只见有道残影从他手中暴射出去。
轰鸣声响起,在距离两人五丈外的沙丘上,出现了个深约两米的坑,有只巨大的蝎子状生物在里面尖声叫着,疯狂地摆动着锋利的尾巴,在它的腹部位置有枝黄沙凝成的长矛,将它牢牢钉在地上。
“它太心急了,和你一样。”季尘把头转向颍川,“在适当的时候出击,才是明智的选择,你的机会往往只有一次。”
“嗯,我记住了。”少年点点头。这段时间他一直随五师兄在幻塔修炼,实战的磨砺让他成长很快,加上季尘适时的指点,颍川的用剑技巧包括反应能力都有很大提升。
半个时辰后,风沙停了。
沙丘上布满了巨型沙蝎的尸体,颍川杵着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绿豆大小的细密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在他身上,原本素白的衣服现在却染上了褐色的难闻液体,与此同时,胸口处还破了两个口,从中渗出丝丝血迹。
更严重的是,颍川左臂上,有道长长的伤口,顺着手臂流下的鲜血,竟不是红色的,而是带着隐隐的晦暗,明显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