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壤开始查找圆融塔的来历，而第一秋是司天监监正，工部也其下。他这里对所有建筑的草图，有存档。

黄壤从开国之时，一直翻查到现，并有发现圆融塔的记载。

怎么会有？！

黄壤出门，正好看见李禄。她忙抓住李禄，问：“李监副，宫中圆融塔，建于何时？”

李禄微怔，道：“下官入朝廷之时，已经有之。”他细细思索，不由也跟奇怪，“我从未见过圆融塔的草图。也不知建造它的工匠。”

他似乎也察觉不对，喃喃道：“陛下如此喜欢之物，竟不知何人所建……不应该……”

而正此时，福公公匆匆赶来，道：“司学大人，陛下想育一良种，召您入宫见驾！”

师问鱼……

黄壤心头一跳——师问鱼终于主动召见自己了。

为什么？

可并有时间让她想。福公公道：“司学大人，陛下催得急。这就吧。”

黄壤看了一眼李禄，李禄说是师问鱼想育一良种，自然也不起疑。他道：“那下官就不耽搁夫人见驾了。”

黄壤其实也想见见师问鱼，她心中有太困『惑』。

她轻声叹气，对福公公道：“公公请。”

皇宫，圆融塔。

黄壤站塔下，再度量这九重高塔。高塔无言，黄壤实是很想知道——当年一念神步入塔降魔，它是否也曾亲眼见证。

她抿了抿唇，毅然踏入塔中。

这里与往常一样，壁画、铜阶，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跟随福公公，缓步上塔。

塔上九重，师问鱼依旧隔帘而坐。黄壤有跪下，福公公再三示意未果，后得道：“陛下，司学大人已经到了。”

“退下。”师问鱼的声音威严而苍老。

福公公连忙应是，很快便退了下去。

一直等到他离开，师问鱼这才道：“梦中一切可好？”

他毫不拖泥带水，黄壤却从千头万绪中，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她说：“陛下为何引我入梦？”

师问鱼轻笑，半天道：“当然是因为谢灵璧，他对朕的行踪，实太过关注了。”

他这说法，黄壤其实有几分相信。至少她每一次入梦，谢灵璧的削弱肉眼可见。她问：“陛下煞费苦心，仅仅是为了谢灵璧吗？”

“问得有趣。”这个问题，师问鱼不答，他反问道：“你认为，还应该是为了什么？”

黄壤皱眉，许久道：“这圆融塔，是一件法宝吗？”

师问鱼倏然抬头，面上笑容顿失。过了许久，他重又淡然，道：“你是应该相信朕的人，因为盘魂定骨针之痛，有你明白。对不对？”

黄壤沉默。

师问鱼道：“这里，你有夫君，有尊长，有姐姐，有母亲，有养子。甚至很快，你会有亲生骨肉。让朕想想，梦外你有什么呢？”

黄壤继续沉默。梦外的她，被困身体的囚牢，连动一动不可能。

她一无所有。

师问鱼笑道：“当初朕挑中你，你也一直不曾让朕失望。黄壤，好生享受当下，何必过问因果？即结果再坏，难道还能比梦外惨烈？”

不会了。黄壤默默地想。梦外的她，身中盘魂定骨针，不言不动宛如活人。而第一秋被谢灵璧所伤，几乎脏器全『露』。

谢红尘被谢灵璧夺舍，生不明。

息音了。

黄均远嫁，一生平庸。黄洋根能与她相逢。

黄墅却好端端地活。

她沉默不语，师问鱼道：“回去吧，好生照顾朕的皇孙。”他提到皇孙，黄壤抬眼看过去。

师问鱼淡淡道：“第一秋虽然被剥夺国姓，但他毕竟是朕宠爱的皇子。这天下，早晚也是你们的。”

话落，他似乎是倦了，道：“梦里有你的神仙草，朕其实很寂寞。”

黄壤心中一惊，脱口问：“什么神仙草？”

师问鱼道：“你为父亲培育的神仙草，后来第一秋也用它孝敬了朕。”

当初自己为了麻痹黄墅，特地培育了神仙草的变种。

他什么知道。

黄壤心惊肉跳！

师问鱼却不以为意，道：“不用紧张。朕是皇帝，是人间主宰。朕当然会让人间越来越好。你是个再清醒不过的孩子，自然知道应该谁的话。对不对？”

说罢，他挥一挥手，示意黄壤可以离开了。

他并有算对付黄壤。他有足够的信心相信，黄壤不会背叛他。

这是当然的。

梦里黄壤有夫有子，名利双收，亲长俱。

习惯了这般生活的她，哪里还能忍受梦外的不生不呢？

盘魂定骨针的苦痛，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可再了解不过了。

黄壤默默地出了塔。

师问鱼说的每一个字，有错。

她根无从反驳。

自己现就应该回去，告诉第一秋，自己有了身孕。

从此以后，相夫子，培育良种，这个界里安稳度日。曾经自己苦苦追求的，名利尊荣，这里信手捻来，应有尽有。

自己不乎。

不乎这个界的其他人，正付出怎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