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宫中的马车带着浩浩荡荡二十多人的御林军队穿过应阳城一路朝着郁王府杀了过来。
马车上的七公主赵楠珂气得火冒三丈,手中的手帕都要被揉碎了一般咬牙切齿地骂着。
“好你个方锦绫,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本公主的男人你也敢抢!”
宫女纯儿苦着脸看着自家公主,眉毛眼睛挤到一起发愁:“公主殿下,您这样贸然去抢人不大好吧?”
赵楠珂怒道:“有什么不好?哪里不好?”
纯儿自知劝不了,索性也就不说了。自家公主这任性妄为的本事都是皇帝陛下惯出来的,全天下但凡赵楠珂想要的没有皇帝不允的。就连公主想要让这位暗渠璇玑阁阁主入宫这等荒唐的事儿,陛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要说公主和这位白阁主的事儿,那真是孽缘啊。
这事儿要从七公主赵楠珂十四岁生日那天偷跑出宫说起。
赵楠珂带着纯儿偷溜出宫,因为听说暗渠夜市好玩,就逼着御林军统领带着她们乘船前去。这一日正是正月十五,暗渠河面上列满了各色花船。
公主的船行至河道中央,恰巧堵住了璇玑阁花船行进的航道。两条船的船夫谁也不让谁死死地堵住了整条河道。也正是这样,赵楠珂叉着腰走向船头时一眼看到了对面船上的白仙洛。
白仙洛翩然站在花船之首,对着赵楠珂一揖,浅笑央央。
只此一眼,意有万年。
第二日,赵楠珂带着御林军众人提着十箱黄金开着宫船一路来到暗渠,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到达璇玑阁。
赵楠珂站在璇玑阁门前,用尽了毕生的勇气高声道:
“本宫是楠珂公主,要用十箱黄金为白仙洛赎身”。
在场的人先是惊得一片寂静,紧接着是潮水般的哄笑声。这里谁人不知整个暗渠都是白仙洛的,何来赎身一说。
这大景朝的七公主不知从哪里听说到想要带走白仙洛就必须带着黄金来,甚至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赎身”,但是她义无反顾,也毫不在意周围人的哄堂大笑。
白仙洛在璇玑阁内喝着茶,听到属下来报,说是公主带着十箱黄金来为他“赎身”,不由得好奇起来。
他走上阁顶向下张望,大门前一身红衣的小公主,粉荷一般的小脸带着郑重的神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经历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白仙洛刚刚翘起嘴角想笑,可忽而看到赵楠珂坚定的眼眸时,他的笑僵在了唇边。
犹豫了半晌,他叫来侍从传话给赵楠珂。
侍从带着话来到赵楠珂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后道:“公主殿下,我家白先生身体抱恙无法见客,请您勿怪。另外,白先生说十箱黄金虽是重礼,却不足为他‘赎身’,公主好意先生他心领了。”
“那多少合适?再加十箱够不够?”赵楠珂认真地问道,“如果不够,二十箱呢?”
周围的人开始唏嘘,这小公主是要搬空整个国库吗?
侍从摇摇头,态度依旧谦卑,可语气里全都是拒绝:“公主殿下,先生身体不适,他没有交代具体数额,所以您还是请回吧。”
“不适?是昨夜在船上吹了冷风吗?”赵楠珂像是没有听出侍从话里拒绝的意思,回头对身边的侍从下令,“来人,去把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叫过来,给白先生看病。”
白仙洛站在璇玑阁楼顶偷听,听到这句,心想着这小公主娇蛮跋扈是出了名的,看来不是简单几句就能让她回去。
璇玑阁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在这般下去定要闹出大乱子来。暗渠一直都是应阳城的法外之地,可若真惹出什么风波,到时候正招来官府就不好收场了。
白仙洛皱了眉头,赶紧让人将赵楠珂恭恭敬敬请上了璇玑阁。
在见赵楠珂之前,白仙洛特意去换了一身艳丽的桃花女裙,将头发披散至腰间,点绛唇贴云钿,一副女子打扮,妄图“吓”退这位不知深浅的小公主。
可再见到一身女装的白仙洛,赵楠珂只觉他比前夜花船上更好看,不对,是比她这十四年的生命里见过的所有美人都好看。
一见倾心再见倾城,赵楠珂当即决定要让白仙洛入宫随侍。
“你说你要什么?只要你跟本宫回宫,本宫什么条件都答应你。”赵楠珂郑重其事地正坐在白仙洛面前,忽闪着一双澄澈干净的杏眼,等待着他的回应。
白仙洛笑而不答,温柔地看着赵楠珂。他拒绝过无数的追求者,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面对眼前刚满十四岁的小公主。她认认真真不带一丝轻慢的模样,让他心中久未碰触过的一根弦突然被拨动了。
“公主还是少女,还没有长成一名真正女子。”白仙洛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前凸后翘的舞姬,“您看,鄙人喜欢的是这般身材婀娜的类型。”
赵楠珂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转着圈地看了那舞姬一番,又踮起脚和舞姬比了比身高,水蜜桃一般的小脸鼓了起来。
“虽然本宫不比这个舞姬曲线玲珑,也没她高,可是太后和皇兄都说本宫长得喜庆可人像极了先皇,很有吉祥天象,而且本宫脸这么圆,非常能旺夫的。”
白仙洛强忍着笑,继续“义正言辞”假装正经道:“公主容貌可人,身份尊贵,又有天资福瑞,以后定能嫁于一位智勇双全才高八斗的状元驸马……”
没等白仙洛说完,赵楠珂眼中流过一丝黯然,随后立即应道:“本宫才不要什么驸马,本宫只要你。”
她说的言简意赅,立意明确,语调里是公主天生的威仪。
纵横花鸟风月多年的白仙洛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小女孩威慑住,从她的眼神中他发现了久违的真挚和执着,惹得他哭笑不得。他可以找一百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赵楠珂,但这些理由仿佛一说出口就会不攻自破。
白仙洛温柔宠溺地望着赵楠珂,声音轻柔地对她说:“公主殿下厚爱,鄙人诚惶诚恐。您与鄙人昨日初见,今日初识,彼此互不了解。鄙人贸然随公主入宫,着实不妥。而且公主殿下尚未及笄,不算成年。不然待明年公主殿下及笄之后,我们再商讨这件事如何?在这一年之间,公主可以多了解了解鄙人,若一年后您还是想要鄙人入宫随侍,鄙人必谨遵公主诏令。”
白仙洛本以为赵楠珂要他入宫不过时一时兴起,时间长了便会像其他人那般因他的容貌亲近又逐渐厌弃。
可距离赵楠珂及笄之日越来越近,赵楠珂的热情有增无减,甚至已经开始着手白仙洛入宫的各项准备,她甚至在皇帝那里为白仙洛求得一个常侍之职。
赵楠珂信誓旦旦地对白仙洛道,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她也会派御林军将他抓捕回来。
白仙洛避无可避时,暗渠夜市来了一位天底下唯一一个能帮他躲避楠珂公主的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