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又见到了岁姐姐
在济生堂的院里,她坐在秋千上,黄色的小洋装衬得她肤色白皙,一头卷发半束在脑后,余下的散落在肩上,一侧别着与洋裙同色的饰品,所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岁姐姐好似那出水的芙蓉。
我处理完病人之后过来,在后头帮着她推秋千。若是往日,岁姐姐定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事情,这次她没有,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秋千上。
我走过去一边推一边问:“岁姐姐,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呀?”
岁姐姐若无其事地回答:“我没有订婚。”
我一愣:没有订婚,怎么会这样,是出什么事了吗?还是她还放不下师兄?
她眼神飘忽,好似无所谓的问:“你知道怀信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吗?”
我回答说:“不知道,师兄这一去,归期不定。”
岁姐姐若有所思地说:“这样啊。”
我趁秋千慢下来,按定绳子,走到岁姐姐面前,问:“岁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等师兄?”
岁姐姐慢慢从秋千上下来,说道:“是呀,我以为我会很潇洒的放手。”
我又问:“那你父母?”
她说:“父亲很疼我,他也只是想我嫁的安稳,如若我看上个平民小子,也是好的。”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说:“可是我没告诉父亲,怀信是做些什么的。”
我走上前跟上,问:“岁姐姐,你知道师兄是……”话未说完,岁姐姐立马打断:“阿浓,我知道。我想,我愿意等。”
哎,世间怎就这样多痴情女子。我心想着:岁姐姐的父亲是极开明的,可他若知道师兄投身于革命,还会愿意讲女儿嫁给一个漂泊不定的人吗?且不说这个,就是师兄也是不愿耽误岁姐姐的,他如今全心扑在革命上,就算对岁姐姐有意,也不会娶了她。这些岁姐姐全都明白,可他还是愿意等……
岁姐姐问:“阿浓,可有空陪我走走?”
我想想近中午了依然没什么病人,就答应道:“好。”
告知了师父一声,看了看天,灰蒙蒙的,还是拿上了伞。
路上岁姐姐藏心事,话极少,我不知去向,问道:“岁姐姐想去哪?”
岁姐姐抬起头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燥的很。”
我突然想去那个茶楼,对岁姐姐说道:“我知道一家茶楼,那的茶点不错。”
岁姐姐说:“好,那就去吧。”
近午茶楼里没什么人,我坐在上次的那张桌上,问岁姐姐喜欢吃什么,岁姐姐只说让我看着点,我点了桂花糕和水晶紫薯糕,又要了两杯绿茶。
很快茶点就送上来了,我盯着桂花糕看,想着,上次他也是这样点的。岁姐姐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问:“阿浓,在想什么呢?”
我缓过神,将桌上的糕点移到岁姐姐面前,说:“没有没有,这的糕点不错,岁姐姐尝尝。”
岁姐姐拿了一块紫薯糕尝着,我问:“岁姐姐,若是师兄不回来,你该怎么办?”
岁姐姐轻抿一口茶,说:“我也不知道。心里没半点成算。”
我拿起桂花糕说:“师兄以为你已经订婚了,他都不知道你在等。”
岁姐姐拂去不小心掉在裙上的糕屑,说:“没关系,我知道他的心意。”
我不知岁姐姐为何这样确定师兄的心意,师兄一直只跟我说过,对岁姐姐一直都是表现的淡然的。
台上有戏子在唱着曲,腔调高昂。
岁姐姐轻转着杯子解释道:“阿浓,你知道吗?当日我其实早就醒了,但是我感觉到怀信在我身旁照顾我,我闭着眼睛,却能深切的感知他的爱意。从与他初见时,他救了我,背我到济世堂,我就认定了他了。我不是不知礼仪廉耻的女孩,我日日去济世堂帮忙,是因为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或许你没有看到,但是他一直有在关注着我,开始我碰倒杯子时,他立马将我拉开,我拖地时,身后一摊水渍,他站到水渍前挡住我,还有那日我跑进来,门口的扫把半倒,他怕我撞上,跑过将扫把扶好。”
岁姐姐眼里坚定,嘴角带着笑意。我竟不知有过这些细节,两人本就深爱对方,岁姐姐看的这样通透,考虑到了师兄,家人,独独忘了自己,一个没有结果的等待,相见该是何许经年?
岁姐姐又说:“若你写信予他,莫要告诉他,我在等他。”
我应着好,心里暗叹,这是怎么样的女孩,情到深处果真让人不顾一切啊。岁姐姐不怕师兄不归,也不怕他会另有爱人,她就这样义无反顾。
岁姐姐又说:“阿浓,他若有来信,你定要告知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