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笔力千钧_江山画本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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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笔力千钧(1 / 1)

待得江思饮长到六岁那一年,家人和整个鄂州城都已习惯他的任性妄为。

对于教育孩子这一问题,每个家长都会有自己各自独特的方式,有的严厉,有的慈祥,有的严慈相济,可面对江思饮这种种“劣迹“,江鹤宁夫妇也只有摇头叹息,听之任之。

江鹤宁只有让他和书童心茗呆在家中“坐忘斋”中,自行看书解闷,等他七八岁渐渐懂事后,再行另请名师教他读书。

书童心茗是一个孤儿,两岁时便被送到江家,年纪比江思饮小着半年,但六岁时,江思饮竟比他高出一个头来,是以显得心茗身材娇小。

但他们却不知道,江思饮虽然爱问一些怪问题,但并不是无知孩童。

心茗是第一个发现江公子并非玩世不恭,每次江公子只要看过两遍书,便能分毫不差的背诵如流,这等记忆力实是罕见。

“坐忘斋”在江思饮卧房东面尽头,原是间花卉厅,后来江鹤宁装饰成一间书房,用来珍藏图书,十几年下来,也有藏书十余万册。每日会有长工余伯来打扫,后来江思饮被罚“面壁”,索性占了此地,有事用过晚饭,便在此休息,常常不出门。

短短一年光景,斋中藏书,江思饮已读过许多,从老庄孔孟到四书五经,从《史记》到《资治通鉴》,从《太平广记》到《梦溪笔谈》,可谓孜孜不倦,甚是有趣。

有一天,江思饮正读到《史记》中的“项羽本纪”之时,感叹楚霸王一世英雄,却四面楚歌,自刎乌江,不由一声长叹,此时却听一个疏朗的声音道:“小小年纪,竟然长吁短叹,真是奇怪!”

江思饮与心茗一惊,回头望去,只见一名书生在斋中低头看书,只见那书生衣着凋敝,神情却甚是潇洒傲然。

心茗心想一定是江府中寻常食客,闲来无事来此看书。

原来江鹤宁生性平和,仗义疏财,好交朋友,只要是经济拮据、走投无路的江湖好汉或是游历四方的僧人道士,只要来这“沽月山庄”,江鹤宁总会好好招待一番,并赐金银盘缠,十余年下来,人们常把他比作当年笑傲梁山、呼群保义的“及时雨”宋江,并给他起了个“万家佛灯江员外”。

是以江、心二人初时惊讶,后来也不以为意。

江思饮道:“楚霸王英雄盖世,却惨死乌江,把江山便宜给了不学无术的刘邦,岂不冤枉可笑?”

落拓书生见他侃侃奇谈,心下赞许,道:“江员外仗义疏财,见识卓然,不想他的四公字小小年纪却有见地,比那些随波逐流,盲信盲从的君子们境界高太多。”他瞧了一眼顾烟,又打量了江思饮一眼,道:“刘邦虽小人,却知人善用,与民休养生息,实是难得帝王,但他即位后诛杀功臣,却也是出身所限,可共忧患,不能同富贵;而楚霸王虽盖世无敌,却自诩贵族后裔,刚愎自用,坑杀秦军二十万,失道寡助,最后四面楚歌,英雄末路,也不足为奇。”

只听那落拓书生喃喃道:“史书难道不是杀死英雄的人写的吗........”

江思饮听他不以功过论英雄,既看长处,也说短处,而且观点奇异,竟与自己不谋而合,不禁为之折服,当下道:“这位大叔可是我府中门客?”

落拓书生却摇头叹道:“似是而非,似是而非。”

只见他忽从怀中拿出一支黝黑的狼嚎笔,道:“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这个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江思饮又喜又惊,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接过笔来,“啊”的一声,毛笔跌倒在地,他更是险些手臂脱臼,原来这笔看似寻常,实则沉重异常,忙问:“这笔好重......怎么写字?”

落拓书生微笑不答,走出斋门,只见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院外苍松翠林中。

江思饮这才知道,今日遇上了前辈高人,忙去母亲李巧房内,将今天见闻说与她听,李巧先是诧异,后露出一丝笑意:“他姓萧,以后你多和他亲近亲近,包你能学到大本事。”

江思饮心下高兴,心想这师傅比以前请的师父可有趣的多,以后真能和他学艺,必定开心,当下忙回“坐忘斋”中,拿起重笔写字。

李巧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也只有这放浪形骸的萧逸烟大侠,方能调教好我这顽儿。”

春去秋来,过了三年,这三年来,无论寒冬酷暑,每日萧逸烟都会教江思饮拿“千钧笔”练习书法,只是写的书法有些怪异,竟然是蝇头小楷。

用千钧重的笔来临摹小楷书,要做到“心神合一,笔力千钧”,还要字迹工整,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撕去重写,这对于一个七岁孩童来讲,无异难于登天。

可不知为何,江思饮对于这件事竟然产生了及其浓厚的兴趣,到了后来竟发展到痴迷的程度,他的心中隐隐感觉到这位萧老师不但文学渊博,更是以为武林高手,和他学东西有利无害。

孩子们的预感总是很正确的。

萧逸烟为躲避红尘恩怨,这些年来一直在“沽月山庄”藏身,每日见江家四公子成长,觉得这孩子性格冲和,见识独到,虽痴却不呆,虽拗却不狂,实在大合自己的脾气,萧逸烟在武林中绰号“狂烟”,本是个潇洒不羁,放浪形骸的浪子书生,遇上这百年不遇的“良石美玉”,自然要好好雕琢一番,有时督促的急了,也大声训斥。

江思饮对这位师父确实听话的很,每逢训斥,从不还口,反而更加努力用功,短短三年,竟然已能用“千钧”笔写出工整的小楷细字。

萧逸烟心道:“即便我天资超群,也不能在十岁时有如此定力和耐心,此子将来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当下更是将自己的武功绝学倾囊相授,江思饮聪明伶俐,一学即会,只是少了些应敌之变,江鹤宁夫妇得知儿子得萧逸烟相传武艺,知这位江湖狂客身怀绝艺,儿子与他也万分投缘,是以不加干涉,心想真是“一物降一物”。

让一个文武全才、又意趣相投的武林高人萧逸烟来教这个“离经叛道“的江公子,实是再合适不过。

当他十七岁时,已经将林逸烟的绝学学了个遍,除了武功,还学会了哲学思辨等学识,只觉天下之大除了江鹤宁等家人,便是这林师父最好。

只是这一日,林师父却不告而别。

仅留下了一封书信和满脸惆怅的江思饮,书信上写着:“流水无情,乾坤易变,师徒情深,有缘相会。”

江思饮望着这封书信,竟然哭了整整三天,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掉眼泪,心茗不知道这个平素脾气温和的公子为什么哭,其实连江思饮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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