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憋屈，却不敢违命，二话不地就把筷子从地上捡起来，沾上灰和头发也没关系，衣服上蹭一蹭接着用——作为烈士子女，他必须要给那帮新兵做表率！

吴锵和杨敬对视一眼，皆彼此眼神中读出这句话：能让顾阎王害怕女人果不简单！

就事态即将平息时候，不知从那张桌子上冒出一女孩音，语调冷冷，带着不屑，还有些颐指气使：“站着话不腰疼，有本事你自己去吃一口啊。”

刹那间，所有人目光全部集中这女孩身上。

顾别冬呆若木鸡地盯着韩娇，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认识她——她一直是一善良天真女孩呀，怎么能出这种话呢？

其实，不服气生有很多，因为他年纪尚小，不理解什么叫做“刺激自尊心”，也不懂什么叫做“长官命令至上”，只觉得队员是欺负人，觉得特警队没人『性』，觉得陈染音是瞎『逼』『逼』、站着话不腰疼，只不过韩娇胆子大，把这句话出来而已。

陈染音无奈地看着韩娇，她能感觉到这姑娘一直挺不服气她，这次不过是借题发挥把她心里那点小情绪发现出来而已，但她得也确实有道理，长篇大论不如实际行动，如果她不以身作则话，怕是连自己生无法服。

她毫不犹豫地朝着吴锵和杨敬走过去，脊背笔挺，步伐坚定。

顾别冬咬咬牙，也从凳子上站起来，谁曾想同一时刻，许词话也从凳子上站起来，俩人诧异地对视一眼，同时迈开步子跟陈染音身后。

所有人呆若木鸡地盯着他师生三人。

陈染音走到那张餐桌旁，从旁边白框里拿出来一只不锈钢碗，又拿起盛汤长勺子，准备去盛那盆已经『插』着扫把饺子汤。

吴锵和杨敬同时开口阻拦：“陈师！”

陈染音笑一下：“没事，死不人。”盛好满满一碗混合着饭渣饺子汤，她直接将碗送到唇边，一口气闷，倒是没有想象中恶心味，因为实是辣，辣到根本尝不出来是什么味儿。

喝完饺子汤后，她又盛一碗混合着冰渣子糖醋汤。预料中酸，但被糖甜味中和一些，倒也没有酸到无法忍受，就是凉，牙根冻麻。

真，她已经有好多年没吃过这么辣这么凉东西，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面不改『色』喝完两碗汤后，她把空碗扔到桌子上，后拿起一硬邦邦馒头，当着所有人面咬一口，转身走，边走边吃馒头，背影莫名酷炫。

顾别冬和许词话也着陈染音样子先盛一碗饺子汤，又盛一碗糖醋汤，强忍着恶心喝完，后拿起馒头，咬一口走人。

食堂安静能听到窗外蝉鸣。

吴锵面『色』铁青地盯着那帮新兵，冷笑着：“生吃，还有哪位少爷小姐不想吃么？”

新兵面红耳赤无地自容，迅速站好队伍，整齐有序地按顺序打饭，打头阵那位就是刚才率先进行反抗男生，盛饺子汤时候，他红着脸，小对吴锵和杨敬：“对不起。”

两位长官不为所动，始终板着脸。

两分钟后，顾祈舟从南门走进食堂。

他脸『色』极为阴沉，薄唇已经抿成一条冷硬直线。傻子也能猜到他绝对是听某队员通风报信后赶过来，收拾他这帮不听话新人。

刹那间，本就紧张气氛越发凝固起来，新兵一比一脑袋埋得低，大气不敢喘一口。

就连二中同开始害怕——救命，这家伙压迫感也强吧！！

陈染音也抿住下唇，捂着隐隐作痛胃部，紧张兮兮地盯着顾祈舟，却心里偷笑：顾队长还挺有威严嘛？

顾祈舟身姿挺拔，双手负后，面无表情地餐桌与餐桌间过道上巡视着，黑『色』战靴一步又一步地踩踏灰『色』瓷砖地面上，所过处无人不诚惶诚恐。

他忽食堂中央立定下来，冷启唇：“三分钟后北『操』场集合，晚一秒钟自动退队。”

恐惧、紧张、忐忑不安、无法下咽情绪瞬间消失无踪，所有新兵全部像是被摁下开机按钮似，开始狼吞虎咽地扒饭，也不管难吃不难吃，先吃饱再。扒完饭就从凳子上弹起来，拼命朝着北『操』场冲刺，有人为节约时间干脆把馒头拿手里，边跑边吃。

不到两分钟时间，食堂空一半，新兵『荡』无存。

食堂大妈气得不行，气急败坏地瞪着顾祈舟：“不送餐盘，等着谁去收拾呢？！”

惹谁不敢惹食堂大妈，顾祈舟尴尬地『揉』『揉』鼻尖：“马上就让他回来收拾。”

陈染音差点儿就笑出——呦，也不是那么厉害呀？

但顾祈舟余光还是清楚明地捕捉到她上扬唇角以及她幸灾乐祸，沉着脸对吴锵：“让他回来送餐盘，罚一百俯卧撑，下次二百，依次叠加。”

吴锵：“是！”

随后，顾祈舟又转身看向二中生：“还有你，吃完饭直接把盘子刷，不也是俯卧撑。”

二中生：“……”

呵。

每一小朋友脸上写满“高兴”，顾祈舟就是想逗他，眉头一挑，冷幽幽地问：“不乐？”

二中生：“……”

行，好，我乐，你快走吧，不送。

顾祈舟却没有走，气定神闲地找张空桌子坐下来，跟定海神针似，彻底把食堂里面气氛给定住。

小朋友敢怒而不敢而言，甚至不敢再废话，坚决执行“食不语”行为准则，迅速地扒完碗里饺子，后乖乖地刷碗去。

陈染音突发现，其实顾队长这人真挺坏，连小孩欺负。

不过，坏得可爱。

反正她觉得很可爱。

十二点将近，越来越多特警队员涌进食堂，陈染音看到顾祈舟也去窗口打饭，所以就没去找他，把自己碗刷完后就走。

生是八人一寝，教师是两人一寝。

和李思绵一起回到寝室后，她立即去给自己倒杯热水，希望能缓解一下胃痛——刚才那一辣一凉两碗汤下肚后刺激到她胃，现疼得厉害。

“你没事吧？”李思绵看着她脸『色』有些苍白，不有些担心。

陈染音揣着常年不离手保温杯，摇摇头：“没事，『毛』病连，喝点水就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半杯水下肚后，她自我感觉胃痛症状缓解一些，后从床上站起来，对躺对面床上看手机李思绵：“我查寝去。”

李思绵坐起来：“你行么？不行我去。”

陈染音：“你镇不住他。”

李思绵想想，感觉也是，于是问句：“用不用我去医务室给你拿点『药』？”

陈染音：“不用，估计等会儿就好。”

李思绵：“你别硬撑啊。”

陈染音：“没事。”

她这些女师和女生一起住这栋旧二层小楼里，所以陈染音决定按照就近原则先查女寝。

二班女寝一共有三，按照上期期末考试排名分——女生前八名一寝室，中等生一寝室，后八名一寝室——陈染音先去许词话所头部寝室，住这寝室里小姑娘比较文静实，走到寝室门口时根本听不到门里传出音。

陈染音趴玻璃窗上看一眼，发现八小姑娘乖乖地睡觉，连窗帘拉上，所以就没进去打扰她，还心里长舒口气，一边朝着第二寝室走一边欣慰地想：还是女孩好，真省心啊。

第二寝室表现也不错，虽还有两三女孩还没上床就寝，但也没有闹腾捣『乱』，只是静悄悄地话。陈染音只是催促两句，让她赶紧上床，好好休息，下午还有训练呢。女孩也比较听话，立即钻进被窝里。

走到第三寝室门口，陈染音头就大起来，胃也跟着一阵阵抽搐……这寝室里面『乱』糟糟，干什么得有，竟还有放音乐。

韩娇和任月住对头，任月正趴床上看言情小，男职业刚巧是警察，让她联想到什么，抬起脑袋对韩娇：“其实我觉得顾别冬他舅挺帅。”

不等韩娇开口，寝室里面另外几女生就开始七嘴八舌地附和她话——

“确实挺帅，就是有点儿凶。”

“哪儿是有点啊，是凶！我看他就害怕。”

“不过他真帅，身材也好。”

“猎鹰还挺厉害呢，竟能搞定他。”

任月又：“我觉得他和猎鹰挺配，是高颜值。”

韩娇终于撩起眼皮，不屑地句：“你不会真觉得陈染音长得好看吧？我觉得她丑死，又丑又装。”

任月一愣，不明就里地：“装？她还行吧……”

另外一叫章琳佳女孩也：“我觉得她挺好，最起码比李芬芳强。”

“比烂话，谁比李芬芳强。”韩娇语气中透『露』着不甘心和不服气，“她今天食堂得那番话可真是尴尬死，我替她尴尬。”

虚掩着寝室门忽被推开，陈染音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几女孩全被吓一跳，上床上床，藏手机藏手机。韩娇也有些心虚，但她就是讨厌陈染音，偏要和她对着干，盘着腿坐上铺床上，一脸挑衅地和她对视着。

陈染音本来就胃疼，现被她气得疼，话是语调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大家躺下睡觉，你干什么？”

韩娇蹙眉，一脸厌恶：“传单被套有怪味，我才不睡呢。”她高高上地看着陈染音，“我从小就没睡过这么垃圾床，也没盖过这么劣质被子。”

真是难伺候小公啊——陈染音心里叹口气，强忍着胃痛，神『色』严厉地盯着韩娇：“能睡就睡，不能睡就出去站着。”

她现没力气大话，但轻飘飘语气却能透『露』出冷。

韩娇与她对视片刻，垂下眼眸，不甘心地咬住下唇，不情不愿地躺下去。

陈染音实没有那精力多话，看大家躺下后就转身走。

一走出房间，她就捂住自己胃部，跌跌撞撞地回寝室，连鞋没脱就上床，竭力蜷曲着身体，因为她总觉得把自己蜷成一团后疼痛也能被缩小一样。

但她胃疼得实是厉害，像是有一把尖头高速电钻胃里面打孔，搅合她痛不欲生，什么姿势没用。

不消多时，她额头上就冒出细汗，即是把脸埋进被子里，还是止不住地呻『吟』出来。

李思绵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害怕又担忧：“你还行么？要不我去医务室给你开点『药』吧？”

这次陈染音没再逞强：“行，开点止痛片就行，『毛』病。”

“行，我快去快回。”李思绵迅速地穿上鞋，以百米冲刺速度冲出寝室大楼，却又猛停下脚步，因为她懊恼地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医务室哪儿，这时，三身穿黑衣特警队员忽从食堂南门走出来。

李思绵认出来为首那男人是教官，立即朝他跑过去，急慌慌地问：“你这里儿医务室哪里呀？我同事胃病犯，我要去给她开点『药』。”

顾祈舟剑眉一蹙：“你哪同事？严重吗？”

李思绵不明就里，心想：这也要盘问一下么？好严格啊……但还是实实地回答问题：“陈染音，好像挺严重。”

顾祈舟眉头蹙得深，焦急追问：“哪寝室？”

李思绵有点儿懵：“1、102。”

顾祈舟拔腿就跑，直接朝着对面女寝大楼冲过去，看得李思绵和副队长昆鸣以及教导员林毅皆是目瞪口呆。

陈染音疼得浑身大汗，简直想死，寝室大门猛被撞开，她睁开眼睛一看，愣住。

顾祈舟直接把她从床上横抱起来，阔步朝着门口走。

陈染音微微仰头，呆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来？”有那么几瞬间，她甚至忘疼。

顾祈舟步伐飞快，却依旧冷着脸，语气还有些气急败坏：“我来看看得胃病人不听话会有什么后果！”

陈染音猜测他八成是已经听中午食堂里面发生事。

虽现胃疼厉害，但她绝不能错过如此千载难逢好机会，努力回想着伤心事，酝酿悲伤情绪，很快就红眼眶，泫欲泣：“你不用管我，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值得你喜欢。”

顾祈舟现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板着脸回句：“对，确实！”

“……”

望着他紧绷着下颚线，陈染音是真有点想哭，眼眶红得像是晕染彩墨：“行，我知道，放下我吧别管，反正我最喜欢人不喜欢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思？不如去死。”

顾祈舟：“……”

论哄人话，陈姐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哄他全靠一张嘴，画饼第一人。

至今为止，他仍记得，他刚一起时候，她像一只乖巧猫似依偎他怀中，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信誓旦旦地：“林宇唐，你是我这辈子第一喜欢人，也是最后一，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当时他还挺感动，觉得她是对自己掏心掏肺深情表白。

而后来事实证明，她哄他时得小词小句真是一套一套，还能张口就来，无论是否动情。

但是，明知她是故诱哄他，他还是止不住地心猿马。

她绝对是他这辈子所过最具危险『性』女人。

深吸一口气，顾祈舟竭力地迫使自己保持冷静，满不地：“放下吧，过去。”

谁要跟你过去？

陈染音咬紧牙关，抵抗过一阵疼痛后，有气无力地：“行，过去，但是、你这几天能多关心我一下么？真很难受……”

顾祈舟忍不住垂眸看她一眼。

她脸『色』苍白，喘息虚弱，眼尾还红彤彤，看着怪可怜。

“你想得美”这四字已经冒到他话嘴边，最终出口却是：“行……”

陈染音笑一下，笑得挺勉强，因为胃实是疼，但眼睛却闪亮亮，目不转睛地仰望着他：“顾队长，你真好！”

那双桃花眼含情又带着媚，病恹恹神态为她填上几分动人破碎感。

顾祈舟呼吸一窒，不自地做吞咽动作，突兀喉结随滑动，触电似别开自己目光，心里狠狠地骂句：他妈！

真，很想，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