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的小学是按学区划分的,在同样的学区内有两所不错的初中,一家公立一家私立。以楚恒在学校的成绩就算不凭借什么证书进行这两所学校的重点班都不是问题。可是他第一次给楚晚秋提了一下坚决的要求,他不要在这个学区读初中。
他要摆脱小学中听来的那些闲言碎语,恶意,中伤,污秽,鄙夷,他认为进入中学是一个可以逃避的时机,只要进入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初中,他就可以重新开始。
他没有和楚晚秋说为什么不想在这个学区读初中,但是楚晚秋早在楚恒越来越稳重,越来越沉静,越来越淡然的面容背后猜到了大概的原因。
这些年她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试着让自己乐观,试着不去想阴郁的过往,试着在风与水的自由中放空一切负面情绪,其实她也在逃,她在自己周围设国结界,是铃声响时捂住耳朵,危险来时把头扎在沙子里,她在不听不看地逃避。
所以当楚恒和她说要去别的学区读初中时,她没有立场让孩子横眉冷对,傲视这世上她自己都不想面对的指责和诟病,一个和洋人滥交的妈妈,一个没有爸爸的野种,太难听了。
于是曾一刀动用了自己的一些关系,在他们的那个学区给楚恒留实了一所学校。学校离刘爽和曾远的家很近,他们计划着中预的时候楚恒如果不怕累可以回楚晚秋那儿,等学业忙起来周一到周四可以到曾家,周末再回楚晚秋那儿。这事儿是在楚恒小学毕业前一个月就敲定了。对于楚晚秋算是一件喜事儿。
还有另外一件喜事,就是姚凯用了些手段把楚晚秋的犯罪记录抹平了,她拿到了自己的护照,可以出国了。
楚恒放学的时候,一出校园就看到楚晚秋立在她那台大二八自行车前,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简简单的白色polo衫,愣是被她修长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容衬出个超凡脱俗的感觉,楚恒每次都能从众多的家长中轻易分辨出楚晚秋,可能是因为她那辆别出一格的自行车,也可能是因为她身上透着的不一样的气场。
楚晚秋也能从众多的校服中一眼就地找到楚恒,一个是因为他的身高,另外可能就是母亲对孩子的心电感应!
“楚恒!“楚晚秋将太阳镜架到头上,眉眼弯弯地看着楚恒走近,然后在他肩上接过书包挂在车把上,然后在牛仔裤的后面的口袋里拿出两本护照冲着楚恒现宝似地晃了晃。
”什么?“楚恒难得在楚晚秋脸上看到这么明媚的笑容,楚晚秋的抑郁症这些年来已经逐渐好转,而且她总是也不惜对别人展示笑容,有时是真的开心,有时是刻意的安抚别人的开心,但这些笑容里总夹杂着些忧郁和无奈,此时的楚恒还分辨大人的脸上是真笑还是假笑,但他能感觉楚晚秋今天的笑容有些不一样,可能是因为这今天的天特别蓝,也可能是因为今天的风特别的温柔。
”护照!“楚晚秋刚刚与刘爽能话时带着的激动还没有完全退去,”今天看不回家,带你去买东西,等你放假我们出国!”
楚恒对出国这件事没什么概念,但被楚晚秋的开心渲染着,觉得这是一定是一件有趣的事,所以坐在后车座上,搂着楚晚秋的腰,将头靠在她的后背上,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桂花香,心里也跟着激动起来。
“干爸,干妈也去吗?”他问。
“你干爸不一定,但干妈一定和我们一起去!”楚晚秋的思绪自由地飘着“我计划出去一到两个月,你干爸不一定有那么长的假期!今天晚上他们来家里吃饭,我再问问”
这天晚上在楚晚秋家里难得地把,曾医生,刘老师和姚老板都聚齐了,两个大男人自动请缨在厨房做饭,楚恒在房间的里心猿意马地做作业,刘老师则和楚晚秋在电脑前头对头的在网上浏览。
楚恒本来以为她们是在看旅游功略,可以当他把作业做完,凑过去时,楚晚秋已经把几张照片打印了出来,递给他“看看,喜欢哪个?”
楚恒接过来一看上面都是船的照片,下面还有一些简单的说明。船长,船名,建造年份,产地,等等。
楚恒一脸懵懂地看着楚晚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买条船!”楚晚秋将双手握在胸前,近似于虔诚而坚定地说“我要买一条可以航海的船!”
刘爽着电脑椅转过来,眼中是纵容和崇拜,嘴里却说“疯子,你妈这是又要作妖了!”
两个正在将在将饭菜摆上桌的男人,一个人眼中是惊讶,一个人眼中是无柰。
“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船了?”姚凯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走到楚恒身边,低下去和他一起看那几张纸。
“也不是突然想的,我看了很久了”楚晚秋在那几页纸里抽出两张来,“这几条船是俱乐部里的一位老外船长介绍的,我比较看好这两条,一个是尺寸比较合适,二是就是价格也是我能承担的,另外就是她们比较有眼缘,当然得看过以后再说。”
楚晚秋将人都招呼到饭桌上接着说“我想趁着楚恒的假期去趟马来,去玩,随便去看下船,那照片里的有五条船都在那里,也不一定现在就买。”
楚晚秋剥了几只虾放在楚恒的盘子里笑着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曾一刀咬着一根骨头,“你接着说,我们慢慢消化”
楚晚秋给刘爽盛了一碗汤,给姚凯倒了杯红酒,举着酒瓶向曾一刀示意。
曾一刀忙摆手道”不行,今天晚上要值班“
楚晚秋也就没有再让,放下酒瓶,接过姚凯递过来的桃花酿。
”我们俱乐部的那个老船长,爽儿也见过的,叫john的那位,他有条船停在兰卡威的码头,过段时间他会去,刚好可以帮我一起看看船“
”嗯,看起来挺靠谱的一个人“刘爽对着姚凯点点头,宽慰着他的疑虑“我刚好也放假,我可以和晚秋一起去。”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曾远抱歉地一笑问”行吗?曾医生?“
曾医生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姚凯将安慰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们俩能去参和一下吗?机票,酒店我来出。”
“全程我陪不了”曾大忙人连忙声明“但几天还是可以的。”
“嗯,我看可行”刘爽抓着楚晚秋的一只手笑着对她说“我们四个有十几年都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了,这次我们出去玩个野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把护照都给我,我让助理去办签证“姚凯给楚晚秋的空酒杯里又倒半杯酒说”晚秋,你根据自己的计划出份大概的行程,我顺便让小李把前几天的酒店订了,后面的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机票回程就订开放日期的吧。“
楚恒觉得自己在大人们关于旅行的讨论中,自己也没有什么发言权,反正去哪里都一样,跟着楚晚秋去干得事儿,总之不会很无聊。心中不免对刚刚看过的照片里的船和未知的旅行满是憧憬。
吃过晚饭,楚晚秋和刘爽在厨房里洗碗,曾远和姚凯合起伙来和楚恒下棋,楚恒的围棋是曾远带入门的,自小学开始就参加了学校的兴趣班,这孩子聪明再加上沉稳的个性,没怎么上心就考到了业余五段,去年曾远和他下棋还要让子给他,如今他和姚凯却要合伙才能和楚恒一战了。
楚晚秋泡了壶白茶给他们,回到厨房对刘爽笑着说”他们两个又在欺负小孩子呢!”
“我看不是他们两个在欺负孩子,是楚恒在欺负他们两个才是”刘爽将洗好的碗递给楚晚秋“你对这次集体出行有意见?”
”我以前出去都是随遇而安的”楚晚秋接过刘爽递过来的碗擦干,放在头顶的橱柜里“这次感觉是拖家带口的,再说了恐怕又是姚凯出钱,觉得有些负担。”
刘爽透过厨房的窗子,望了一眼在厅里下棋的姚凯”你现在怎么打算的?姚凯也离了有一段时间了,我看他对你还是挺上心的。”
楚晚秋又在刘爽手中接过一只碗,低眸仔细地擦着,几次欲启口,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淡淡地说“我也不知道”。
是呀她也弄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当年她离开姚凯给了姚凯一个平步青云的婚姻,再遇到他又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道德沦丧的第三者,然后就是仗义地替他顶罪,楚恒的出现又貌似她背叛与姚凯的那段感情,再后来是几年的监狱生涯,几年被抑郁症困扰的混沌,她和姚凯当年许过的一生的承诺早已经冰消叶散了。
“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楚晚秋把擦得发亮的碗放入柜中,背过身去淡淡的说“我和他之间可能早就没有了重新开始的激情,如今这样坦然地相处,只要他不觉得别扭,我就觉得挺好的。”
“那你们有没有......”刘爽问得隐晦。
楚晚秋却知道她在问什么,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我们没有!”她突然转身抱住刘爽的腰,痛苦地将头埋在刘爽的肩颈间,带着鼻音沉声说“爱情太重,太灼人,爽儿,我已经不敢再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