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故事。

（一）

在我的老家，流传着一个凄美的传说。那年刚逢新中国成立，家家户户穷的还不够温饱。张家的女儿，暂且叫她张玲吧。出生在那个穷且封建的年代，她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同村的穷小子代安，可张玲长相秀美，肤白五官立体个子又高又瘦，那么好的女儿她的父母绝不同意她就这么嫁给一个穷人。正当时，我们村里的一户人家，当年是地主，留的有些家产，这家人的儿子王良喜欢张玲，王良的父亲与张玲的父亲相谈甚欢达成结为亲家的决定，生生把痴男痴女分开，新婚当天，代安在家里喝闷酒，从此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没过多久便因相思过度变得疯疯癫癫，每天把村里村外的路走一遍，日日夜夜，也不知道换衣服，上厕所，我小时候经常看着他夏天棉衣冬天薄衫，走着嘴里念叨着，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我偶然发现他从来不路过王良家门前。

而张玲呢，嫁到王良家里，洗衣做饭伺候他们爷俩，王良父亲爱抽大烟，把仅剩下不多的家产全部挥霍完，连房子都卖了，先住在一间小房子里，听说王良有一个妹妹，但是因为他父亲因为重男轻女思想认为女孩不中用，就带着他女儿到村外的树林里，抱起她女儿的腿把她的头甩到石头上，硬生生摔死了，那么狠的人，怎么会活得长久。当家徒四壁，他撒手人寰留下儿子和儿媳妇下地狱了。而王良的坏脾气只要张玲哪里不顺他的意就对她动辄打骂。一天王良带着张玲去镇上，一条疯狗冲上来王良抓住张玲挡在自己前面，张玲被疯狗咬了。王良这时候哪里还有钱去给她治病，抱着哪哪村里的谁谁也被咬了都没什么事，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没过了多久张玲也得了狂犬病疯了。就这样，曾经在河边许下承诺说至死不渝的人，他们的灵魂也许在另一个世界相遇，那里没有金钱和权利，没有人能分开他们。

那天晚上九点，我出家门上厕所，顺着路灯看到代安站在王良家门口，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二）

他们自少年相识，允洛每天都比看着新嘉写数学题，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高挺的鼻梁，她就觉得好看。

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一起晨起上早学，一起黄昏共归途。他总能无时无刻陪着她。

好景不长，两家人因为地皮利益大闹了一场，这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让两个懂事的孩子心中也隐隐有了一些芥蒂。允洛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要吵架，吵了架以后新嘉也对他没那么好了，允洛不再去看他写数学题，放学后也只是和小姐妹们一起结伴，她的世界里，好像没有那些天的阳光了。

这天，没有了新嘉的允洛自己去上学，自从两家人吵架以后，就是允洛奶奶把她每天早上送到学校门口，因为村头的桥边有一户人家养了几只大白鹅，大白鹅就爱欺负小孩子，从前一直是新嘉把大白鹅赶走，牵着允洛的小手走过那片荆棘。今天奶奶有事没有来，奶奶告诉她你拿着棍子，大白鹅就不敢靠近你。小小的身影怯怯巍巍走到桥边，正逢大雾，五十米外什么都看不见。允洛拿着一根小棍子试图给自己壮胆，看到五六只大白鹅伸着长长的脖子在一边草丛里吃东西。小女孩鼓起勇气往前走，大白鹅突然叫了一声，连着后面的几只一起叫了出来，清晨这叫声显得多么的犀利，允洛立马跑到身后的砖块后面，吓得哇哇直哭。三分钟前走过小桥的新嘉，听到身后是允洛的哭声，赶紧返回了过去，大雾弥漫，当新嘉的身影从雾里出现的时候，允洛觉得她的太阳在那一瞬间又回来了。新嘉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带着她走在学校的路上，安慰她以后都陪她一起上学，允洛第一次觉得，英雄就在她身边！

可新嘉没有兑现诺言，没过几天他就搬家了，全家一起搬去了武汉，允洛再也没见过他，桥头的大白鹅，也再也没有出现，是奶奶告诉养鹅的人家，会吓到上学的小孩子，能不能挪到其他地方喂养，所以大白鹅也搬家了，就只剩下允洛自己一个人在村庄里。

今年允洛20岁，这些年里他再也没遇到过像新嘉那么好的男孩，可是在两个月以后，他们终于又在在一辆公交车上相遇了。

这天是周末，允洛坐公交车回老家，一向喜欢坐在床边静静听歌的允洛突然听到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你是允洛吗？这里有人吗。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允洛抬头，同样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新嘉的额头，脸颊，鼻梁，仿佛今天就是那年的平常的一天。“真的是你啊！”说着就坐在了允洛旁边，他的笑容，久逢的明媚，允洛没想到他还记得她，他滔滔不绝的给她讲着这么多年的事情，这么多年的经历，这么多年的种种。允洛这次鼓起了似乎这一生的勇气：“这么多年，你想我吗？”新嘉明显愣了一下，新嘉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场尴尬，屏幕上显示了一个红色的爱心，她明白了，继续带上耳机听歌。

“我已经坐上车了，”

“快到了快到了”

“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明天下午就回去了。”

“还是你最好了还知道给我打个电话问问……”

两分钟了他还在打电话，允洛冲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到站了先下去了，新嘉还想说什么，但是允洛已经下车了，车开走，电话挂断……

这天晚上，允洛坐了一个梦，梦到自然是那个桥边，只是没了一群大鹅，新嘉满脸着急着说都怪他是他来晚了，不该只丢她一个人上早课。你看到了我哭的多惨，大梦一场，你没看到我醒来哭得有多惨，是我还在念着你，也知道我们没有以后了。那哭醒的几滴泪，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丝念想。

你是我人生中第一个让我懂得真实的情感的人，我觉得这个世间就是注定好了的，人力改变不了什么，你的思想，一举一动都是命定的，即使这样，很高兴上天能把你安排在我生命的初始点，以后你会遇到很多人，希望你不会忘了我，再说感情有些肤浅，现在只想和你成为朋友，即使我们没了从前那么好的关系，那么好的感觉。

愿你以后奋不顾身处理事情后，就算失败也不会后悔不已，人生最多最好的是经历。

新嘉给妈妈挂了电话以后从公交车后窗看着允洛的背影想着那么好的女孩，应该也有男朋友了吧。

“我一直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