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虽然要休息了,还是舍不得和你道晚安。
w:今天好开心,要是视频就圆满了。
隔了一会儿,灯灯灯灯,邀请视频的声音响起,心里一突,手指却下意识点确认,双方画面呈现眼前。
说实话,有一点失望。他全程有点紧张害羞,身形圆润,穿着白色t恤。头发有点光,笑起来眼尾的纹路比较深,显得有些憔悴。
m:你好漂亮呀,皮肤很好。(后来发现这个小和尚比较能照顾别人的感受,变着法子赞美他人。)
w:灯光的作用罢了。
慢慢地适应了,俩人越聊越开心,我好几次笑得咯咯地倒在床上,眼睛眯成线。
m:喜欢你的眼睛,嘴唇和笑容。很像我以前暗恋的女孩子....
连续怪力乱神的梦,三更半夜醒来冷汗森森,庚午的暴力相向是最后一根稻草,压跨了我的精神。人类漫长危险的进化过程中,在基因里刻上极复杂极矛盾的因子,梦就是历史发展长河中,人对自身和环境的心里反射和警戒吧。
120送急救的第二天清晨,医院还渐嗜杂起来,仿佛-个失眠的人,夜里独自清醒,白天却在一片喧哗中茫然不知所措。寒雨浙淅沥沥,李后主的《浪淘沙》的意境此时自然涌现眼前:
窗外雨潺潺,
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
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那天晚上,一边躺在病床上监护,一边还担心宝爸一个人能不能应付,有没有照顾好一姑娘,会不会一团糟。一姑娘自小粘妈妈,洗澡时让宝爸抱一下,哭得脸上皱成一团。早上让哥打电话给宝爸问问情况,知道宝爸已经打发她上学,正在补觉,这才放下一层心。哥忍不住责怪,先顾好自己吧,那么大的人有什么不会的。娜娜直接撇嘴,不要总想着他人,要对自己好些。地球没有谁不会转,要好好活着看这繁华世界。
相形见拙,我就是传说中赚卖白菜的钱,操贩白粉的心的那个傻子吧。母亲对我的评价是大大咧咧,什么都无所谓。知女莫若母?完全相反,我很在乎别人的看法,一个细节反复咀嚼深意。只是内心波涛汹涌,表面风平浪静。其实这个性格很像我母亲,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来回吟沉,以至夜不能寐。
急疹治疗结束,医生已换班。急诊医生多是年轻的,苦活累活新人干,行业默契。接班的医生浏览资料说,心脏供血提示有一段缺血,挂心血管专科再检查。几个意思?医生却再不答理,“下一个病人!”医生和病人信息天然不对称,医学本身未能透切研究病理,病人完全不懂或是一知半解,却希望医生给于确切答案,经常打起来。加上医疗费用重负,医患紧张就这么产生的吧。
大早的门诊,已经门庭若市,哥挂了号,想着说说情况打个尖,却被护士挡住了,都一样着急,排队排队。也许医疗资源的限制,在医院眼里,没有即时生命危险的都不算事。医生不理你,反而是好事吧?
门诊医生的问题很奇怪,你妈妈年龄多大,什么时候绝经的,家族里有神经病史吗2最近几个月经量正常吗?我生病和我妈年龄有什么关系?然而,不是诗人不是傻子,一个医生因何无缘无故毫无逻辑的问话?后来反应过这个医生彼有些同理心,可能怀疑我提前更年期了,照顾病人的感受,没有直接说而矣。oh,mygod!no!s!shit!我觉得自己还是25岁好吗?拜托,不要太打击!
开一堆单,包括心脏彩超,先做检查。有段子说,西医是机器看病,中医是人看病。孩子发烧看西医,通常看喉咙有没有发炎,查血常规,快連c蛋白偏高提示细菌感染,白细胞偏高提示病毒感染,需消炎抗菌,西药头胞抗菌,中药金莲泡腾辅助消炎,止咳药水用于感冒后的咳嗽,奥司他维医治流感,美林退烧——简直可以当医生了。
诊疗的结果是神经官能症,回去吃药休息,别无大碍。什么玩意?医生早已不理我,外面一堆病人排队呢。哥一脸喜欢,排队拿药去了,我坐在过道边的座椅上,百度一下:
神经官能症,是一组以恐惧、焦虑、强迫、疑病或神经衰弱为主要表现的轻度精神障碍。症状主要表现为精神或躯体痛苦,没有可证实的器质性病变。人特点敏感多疑,追求完美,缺乏安全感,消极悲观。生活中发生应激事情,出现应对困难。自知力完整,主动求医,配合治疗。能维系一般工作生活和人际关系,不主动讲内心的痛苦,外人看不出患病。
瞬间好像被重重扇了一巴掌,疼得泪如雨下,这段文字描写,真实、准确表达出这段时间以来,我几近崩溃的内心世界和精神感觉。天主宽恕圣徒的罪,佛祖悲悯众生的苦,我站在高空,可怜这个悲伤的自己。
我这是神经病吗?感觉神经病就是傻子。很小的时候,跟随父母在海岛学校生活。小小一个村落,有个傻子总是坐在学校门口,一边摇头一边滴口水,小朋友一边跑一边指指点点,这是个傻子!经过时又害怕又好奇,望两眼赶紧跑开。
婆婆有情绪疾病,家传宝物没有,倒是把精神病传给我了(大哭)。
性格一半天赋,一半后天自我选择。好像会认字看书起,总是能在一众书中自动搜索相似基因密码的作品。红楼梦、张爱玲、三毛,长恨歌、花样年华,悲伤消极的调子,带着天然的磁场,着迷地吸引我。有人认为张爱玲开篇《沉香屑》,极盛《金锁》、《半生缘》,同一种情调反复咏叹,无穷无尽。在林黛玉眼里,繁花盛开后终将落红满地,灯红酒绿必然曲终人散,心境如此,人生始终活在过于清醒的灰暗中。明知纵有暗香浮动,也只是黑夜里一路分花拂柳,可都改不了了。
眼前人来人往,有人焦躁地打电话,有人火急火燎找医生,有人一脸病容被搀扶着,还有一队家属医护推着病床匆匆小跑而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有一种南柯一梦的空虚,有一种卷土重来的余悸,又有一种随便怎么着的消极,各种情绪正在打架,一阵阵眩晕,心跳又有点加速。人在医院,心理总有些安慰,只闭目养神,却又有点疑心医生是不是断错症了,毕竟误诊总是有的吧。
父母火烧火缭地赶过来,虽然电话说过没啥事,还是一大早从效区赶过来。一见面,母亲声音更咽了,脚下也有些踉跄,一叠连声间,阿女,你怎么了,怎么了?父亲一贯的不善于表露感情,没有说话,眼眶却红了。我心中酸楚,孩子再大,也是父母的宝宝。他们再不是儿时无所不能的超人,不能承载中年孩子的悲欢,但他们始终如一,给予我们最爱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