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到底能从其中获得多少快感呢？

至少这一刻，慕柚感觉不到快乐。

委曲求全，假扮小白花，即便他喜欢上了又如何呢？

他喜欢的不是真正的她，便也是对曾经那个自的一讽刺而已。

而实上，她也永远不会对他说太冷漠无情的话。

感情这东西，谁先捧着一颗心交付去，就注定了会输。

就像这年她努伪装起来的坚强和不在意，因为一个微博话题就能轻易被击垮，戳到她内心最疼的地方。

“默哥。”慕柚忽然唤了一声。

车厢内，尹默望着a大校园的方向，久违的称呼让他脸上情绪微敛，声音低沉了，“，叫什？”

“默哥。”她又唤了一声，让自的声音尽量平静，“前天是带着报复的心态亲近的，对不起。”

“但是现在不想这做了。”她苦涩笑了，“这年对的态度不算友好，也不怎待见，现在想想还挺幼稚的。其实是拒绝过而已，也没做什对不起的。”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们和解吧，等爷爷的身体完全康复起来，们把婚离了。”

尹默脸『色』沉来，眸底结了层霜，颌的线条紧紧绷着，弧度凌厉，仿若风雨欲来。

原本停在校外的车子直接开进a大校园，他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紧张：“柚柚，来们谈谈好吗，在宿舍楼。”

对面没有回应，电话被挂断。

车子停在宿舍楼门口，他重拨回去，慕柚没接。

尹默又连着拨去次，慕柚直接关机了。

宿舍楼前人来人往，尹默的车子惹人注意，不少同学打量的目光看过来。

有人认车内的尹默来，激动地和身旁的人议论纷纷。

尹默对周遭的一切仿若未觉，耳边还回响着慕柚刚才的话。

——“前天是带着报复的心态亲近的，对不起。”

——“们和解吧，等爷爷的身体完全康复起来，们把婚离了。”

她的话来的突然，这般猝不及防。

在他以为，他们俩的关系该越来越好的时候，她却说离婚。

恍惚，尹默又忆起了那个夏天。

慕柚高考要回原籍，五月底就提前回了安芩。

尹默那段时工作很忙，六月九号才从国外回了长莞的房子。

原本以为慕柚人在安芩，没想到他刚推开门，一个人影便从卧室方向跑了来。

她那天穿着纯白『色』的立领连衣裙，扎着马尾，化着甜美的淡妆，脸颊红扑扑的，看到他眸子里闪着碎脆的光：“默哥，回来了！”

“不是回安芩考试了吗？”尹默挽起袖口去洗手洗了手，折回来时慕柚给他倒了水递过去，“不想待家里，昨天午考完就回来了，自坐的飞机。”

尹默在沙发上坐，接过水杯：“第一次自坐飞机吧？怎不提前打电话，找人去接。”

慕柚在他旁边坐，鼓了鼓腮帮：“又不是小孩子了。”

尹默笑了：“才刚高考完，就觉得自是大人了？”

慕柚低着头没说话。

“怎吃饭的？”尹默问她。

慕柚道：“崔姨给做了。”

尹默工作忙不常回来，慕柚住在这儿的一年，他给她找了做饭的阿姨。

除了做饭洒扫之外，主要也是为了有人陪着她。

人之沉默了一会儿，慕柚有点纳闷：“怎不问问考的好不好？”

尹默把水杯放在茶上，条长腿自然交叠起来：“都是大人了，还过问学习，还不得惹生气？”

虽然他不怎爱笑，但慕柚还是能从他语气和神态里感觉到，他在因为刚刚的话逗她。

慕柚脸颊有热，她『舔』了唇，小声说：“这个问题，是可以问的。”

尹默眉尾轻扬：“看来考的不错。”

慕柚脸上挂了小得意，倚在沙发上：“还行吧，a大肯定没问题。不是打算回安芩了吗，到时候们都回去，在安芩还能经常见面。”

她捧起茶上自的水杯，长而卷翘的眼睫垂来，试着开口，“默哥，录取通知来之前，还住这儿成吗？”

“当然没问题，那卧室归了，想住多久都行。”尹默又说，“要是真考上a大了，给奖励。”

“什奖励？”她看过来的眼睛里染上希冀的光。

尹默沉『吟』片刻，一时没想到，问她：“想要什？”

慕柚捧着水杯，白皙的指节不自觉收紧：“要什都答应吗？”

“要星星月亮肯定不行，其他的，尽量满足。”

慕柚心微微提了起来，早就酝酿过无数次的话在脑海中盘旋，想开口时又梗在喉头，很是忐忑。

她捧着水杯连续喝了好口：“默哥，高考结束了，是不是就可以谈恋爱了？”

尹默笑了声：“有男朋友了？们班同学？”

他想了想，“想谈恋爱了也没什，成年了，慕俞沉应该也不至于管那严格。不过，对方家世人品怎样，是女孩子，在外面容易吃亏，要不要给把把关？”

“不是，还没有谈。”慕柚抿了唇，欲言又止。

尹默看了腕表，伸手在她发顶上『揉』了把，缓声道：“还有工作要处理，自先玩，晚点咱们再聊好不好？想想晚上吃什，亲自犒劳。”

他手臂不经意碰到她立在侧颈的领子，领口向外敞开了一。

这段时，慕柚在家不是把头发散来，就是穿立领的衣服。

尹默原本也没在意，直到此刻看到她耳后的肌肤。

她肤『色』雪白，显得那条黑『色』小狗的纹身格外显眼。

慕柚擅长画画，看上去像她自设计，找人纹上去的。

“怎纹了这个？”那时的尹默还不知道这图案代表着什，是觉得栩栩如生，还挺可爱的。

慕柚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她放水杯，蹭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手捂住他指腹刚才扫过的位置。

纹身的地方，温度好像慢慢变得有烫。

慕柚原本还没想好怎说，然而状况骤然失控，她就不想再纠结去。

她深吸一口气：“考上a大，做男朋友行不行？”

说去的一刹那，慕柚忐忑许久的那颗心终于感受到解脱。

但随之又被的期待所笼罩。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愣住了。

他原本舒缓的面部肌肉，在此刻完全绷紧，弧度凌厉，神『色』肃然。

室内静来，针落可闻。

慕柚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还是不愿放弃：“刚刚说要给奖励，要不是问要星星月亮，就会满足的。又没让现在答应，可以等录取通知书来，再告诉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尹默缓慢开口：“太小。”

没想到他连考虑一都不愿意，慕柚心上被什刺了一，红了眼眶：“就是怕会这说，才特意等到高考之后。成年了，为什还把当小孩子？”

“大七岁。”

“不介意啊！”

“介意。”

他每一句话都平静，理智，却轻易冲垮了慕柚心中仅存的希望。

她第一次觉得他冷漠。

或许他此刻在想，当初答应小叔叔让她住在这边，就是个错误。

最初小叔叔这样提议的时候，尹默本就是拒绝的。

他说慕柚大了，是个男人，长期住在一起恐怕不方便。

因为觉得不方便，他给她住带浴室和阳台的主卧，他自半夜趁她睡着了才去外面洗澡。

他给她请阿姨照料，尽量避着她，很久才会回来一次。

他牢记着男女有别，处处体贴周到，从不逾越。

而此刻，他又对她说：太小。

所以她到底是大还是小，都是他一人说了算。

不过是拒绝她的借口而已！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努憋回去，不想让自太过狼狈。

沙发上的男人依旧端正坐着，理『性』，沉稳。

她不明白他为什会是这样冷情冷心的人。

不知是愤怒还是报复，那天是她第一次吻尹默。

或者不是吻，她是扑上去咬住了他的唇，去撕开他稳练自持的外表。

直到舌尖尝到腥咸的血味，男人闷哼一声，推开她：“柚柚，冷静一点。”

他『性』感好看的唇上还沾着血珠。

慕柚擦掉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表情逐渐跟他那张脸一样冷漠：“今天拒绝，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今天之后，不会再喜欢。”

慕柚跑客厅，开门遇到买菜回来的崔姨。

崔姨张了张口还未说话，她人已经跑着冲进电梯。

崔姨看到客厅里的尹默，登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

慕柚昨晚从安芩回来，就跟她说了要和尹默表白的。

她心里没底，问崔姨尹默会不会答应她，崔姨觉得尹默对她挺特殊的，还给了她好多鼓励的话，说能成。

怎也没想到，今天人就闹成这样。

崔姨望向客厅的尹默，他冷肃地坐在沙发上，周遭的空气有冷凝，让人害怕：“尹，尹先生……”

尹默这才注意到崔姨，他抬手擦掉唇上的血渍，淡声道：“看着她，别让她。”

崔姨忙丢手里的菜，匆匆跟着了楼。

那天之后，慕柚回了安芩，再没去过长莞的那栋房子。

尹默在a大开学典礼上再见她时，她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耳后的纹身也没了踪影。

这年她没有再叫过他默哥。

直到刚才，电话里，她再一次开口唤他默哥，跟他说，们和解吧。

其实当年那过了很久以后，有次去长莞差，尹默回过一次那套房子。

那天恰好崔姨在里面打扫，看到他意外又欣喜地唤了声：“尹先生。”

自从他和慕柚都回安芩之后，这套房子，尹默还是会让崔姨定期过来做清洁。

看到崔姨，他微微点头应了声，去书房取了一本书。

来时他正打算走，崔姨忽然叫住他：“先生是不是觉得，柚柚年纪太小，不懂什是感情，错把对您的仰慕当成喜欢？您真的觉得，她上次跟表白，是因为一时冲动吗？”

尹默神『色』微怔，回头。

崔姨视线落在他手里的书上：“一本书而已，哪里买不到呢，怎值得先生跑这远过来拿？您想柚柚了吧。”

崔姨从来不过问他和慕柚的，那天第一次这样跟尹默说话。

尹默脸『色』淡来，有不悦，崔姨又说：“柚柚走的时候什都没带走，她的房，您要进来看看吗？”

崔姨的话像在指引着什。

自从慕柚住进来，他就再也不曾进过这房。

她那天走的时候什都没带走，资料，书本，一漫画稿，还有他那一年里送给她的礼物。

那手绘的漫画稿里，乎全都画的他。

他一张张翻阅着，偶然看到了一幅画。

白『色』的宣纸上，有个明显很用心设计的图案。

一黑『色』的小狗，眼神清冷，栩栩如生。

还有一颗柚子，柠檬黄的颜『色』，上面带着片绿叶。

图案方，是她碎碎念的一话：

[高考后第一个愿望：尹默答应做男朋友，然后和他一起去纹身]

[这可爱的柚子图案，不知道他那清冷的人会不会有点抗拒]

[如果他不愿意，那就纹一个“honeypomelo”在身上好了，蜜柚的发音和慕柚差不多，这个总不会拒绝了吧？]

也是那个时候，尹默才反应过来她身上那小黑狗的纹身代表着什。

他捏着那幅画，指节微微泛白。

尹默微低着头，背影落寞孤清。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时吼溢一抹沙哑：“崔姨觉得，跟她合适吗？”

尹默当初拒绝慕柚，崔姨虽然惋惜又心疼，但其实也不算意外。

他们俩差距太大，尹默一个业有成的成熟男人，面对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告白，他肯定难以接受。

何况，他受朋友之托照顾她，这是朋友的侄女。

崔姨理解尹默，可她照顾了慕柚一年，同样也心疼她。

顿了会儿，崔姨道：“柚柚已经在读大学了，她有恋爱的权利，如果不是以后就会是别人，先生舍得？”

崔姨那天的话，重重砸在尹默心上。

让她跟别人在一起，他舍不得。

是有话一旦了口，就很难挽回。

这年他努亲近她，对她好，她都不屑一顾，话也不愿跟他多说。

直到最近，她终于主动亲近他，结果居然是报复『性』的接近。

尹默手搭在方向盘，神『色』怅然地盯着她微信头像。

这个傻丫头。

如果不是今晚，他差点真以为当初的她早放了。

尹默此刻才醒悟，当年的如果不和她说明白，她心里的结就一直还在。

-

女生宿舍的阳台上，不少人正趴着朝面看，宿舍门口也围了许多。

郝梦成跑来看了眼，喘吁吁爬上楼，冲进宿舍：“真的是尹默，柚子，尹默在面！”

床上的慕柚没有动静，一旁的佟络瑶和窄窄也面面觑。

刚才慕柚和尹默打电话，她们三个听到了一，糊里糊涂，虽然不清楚始末，也猜测到她和尹默之有点，不像慕柚之前说的普通的家族联姻。

尹默如今现在学校楼，应该是找慕柚的。

慕柚不吭声，她们个也不好说什，最后关上宿舍门，权当什都不知道。

直到宿舍到点关了门，万籁俱寂，灯火全熄。

尹默又在宿舍楼待了许久，才驱车回了公寓。

推开主卧的门，他情绪蔫蔫的，解着领带进衣帽。

身上的衬衣领口解开，左侧锁骨方寸的位置，赫然便是慕柚之前设计的柚子纹身。

图案的方，有一串英文字母：honeypomelo

尹默望着纹身的位置，他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点开慕柚的微信，他发送过去：【（图片）】

【柚子和honeypomelo，都纹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