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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桂花香,明月渡中秋。无云的黑夜里,一轮明月高悬,秋虫唧唧,浓郁的桂花香随着秋风弥漫。
简洁的青竹小屋后,金黄的桂花树下,摆着一张榆木方桌,桌上放着应节的水果和食品,旁边坐着一男一女。
女的梳着简单的发髻,斜插银簪,穿着绣有合欢花纹的翠色襦裙,脸上虽然脂粉末施,但是肌肤雪白,蛾眉杏眼,眉宇间带着一分坚贞,两分风情,容姿如同文人笔下的仕女丹青,美丽得令人怦然心动。
玉言,尝一尝桂花糕,是刚做好的,还热着。她小心挽起衣袖,用木箸央起一块黄澄澄的糕点,放到男子的碗中。
谢谢。他点点头,夹起桂花糕咬了一口,赞道:果然清香甜美,翠姬,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夏玉言的嗓子和他的名字一样温润如玉,明月光华下泄,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不算太过俊美,但眉目清秀的脸孔。
光滑的额头下是一双长而弯,浓中见底的柳悠地收回目光,俯前,吞下他手上的馒头。
夏玉言浑身都放松下来,垂头,好奇地看着凑在他掌前吃东西的老虎。
两只圆圆的耳朵,虎脸上漂亮的黄黑斑纹之间还夹杂着雪白的毛发,眼瞳中心有一点黑得发亮,四周却是晶莹的青绿,粉红色的舌头一吐一吞,乖巧地吃着夏玉言手上的食物,样子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不一会儿,老虎就把食物吃光了,懒洋洋地伏在地上。本来凑在他身前的老虎把食物吃光后,便毫不留恋地走开,夏玉言不由得感到几分失落。
他不舍得就此离开,想了一会儿后,用双手撑着旁边的大石,借力离开轮椅,坐到草地上。
不比身体健全的人。只是一个从轮椅坐到地上的简单动作,已经令夏玉言微微喘起气来,用力吸一口气,调整紊乱的呼吸,夏玉言用手撑着,尽量靠近闭目小睡的老虎。
老虎张开眼皮,用戒备的眼神冷冷地盯着夏玉言,当警戒的凶光落到他那双无力地垂着的腿时变成不屑,之后,它便别过头去。
秋风吹拂,带来清凉,看上去柔软而温暖的毛皮,对夏玉言而言,成了一个极大的诱惑,呆呆地看了很久,他终于忍不住悄悄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抚上去。
老虎赫然瞪大虎眼,目露凶光地瞪着他。
夏玉言没有看见,因为他已经完全沉迷在由那股柔软暖和很叫人爱不释手的触感中。细致的指腹轻轻顺着幼细的毛发,黄黑相间的毛皮随着他的轻抚而散发出明亮的光泽,夏玉言轻轻抚摸,甚至将脸贴上去,毛发戳在柔软的肌肤上,刺刺的却又非常舒服。
他不由得孩子气起来,将脸埋在老虎温暖的侧腹轻轻蹭着,淡樱色的唇瓣勾起纯洁的笑容,日光照在他温文白皙的脸孔上,有如美玉生辉,煞是好看
本来凶光熠熠地瞪着他的老虎,竟也一怔,为之呆滞。
炊烟随风摆,夕阳山更绿。夕阳余晖照下,淳朴的小村里一所用茅土造的房屋中,传来整齐响亮的童声。
夫子,再见。
再见,快回家去吧神色温柔地向学生们道别,目送他们一个个走出私塾大门,夏玉言才把目光收回,专心地收拾木案上散乱的书卷时,一个矮胖的妇人提着菜篮走进来。
夏夫子。
张大嫂,你好夏玉言客气地招呼一声,正想迎上去,妇人已抢先走到他身前。
夏夫子,你的脚不方便,让我过来就行。
失礼了。夏玉言颔首微笑,垂首看一看自己的双腿:心中多少有点难过,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
不要紧我拿来今个月的束修,请夏夫子别嫌弃。
张大嫂,你太客气了夏玉言用双手接过妇人递过来的菜篮,篮内放着一束肉干和几只鸡蛋,村民都务农为生,并不富有,故大多以食物、日用品作为孩子上私塾的酬金。
都是应该的,若非有夏夫子用心教导,我家那个傻小子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出来。
其实小峰乖巧又用功,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哈哈是吗这就要请夏夫子好好教导他了。
这个当然。
客套地互相寒暄,好一会儿,张大嫂才向他告别,见她眉开眼笑地走远了,夏玉言不由得有种解脱的感觉。
将书卷都收拾好,把菜篮挂在轮椅的木柄上,夏玉言缓缓离开私塾。
这所私塾由他的父亲建立,因为远离县城,所以村子里的孩童都到这里读书,自从他父亲死后,就由他继承垫师的工作,生活虽然清苦,但却很自在。
夏夫子,回家吗
是呀田大婶。
啊夏夫子,看见你就好了我家娘子正在家里蒸桃糕,吃过晚饭后,我拿几个到你家去,请你尝尝。
那就先谢过了
夏夫子,你好。
你好
夏玉言住的村子只有三十九户人家,邻里守望相助,彼此关系亲密,从离开私塾开始,一路上遇到村民都少不了打个招呼,停下来闲谈几句,加上他爱静,住的地方离村子较远,用了约一炷香时问,才回到青竹小屋附近,夏玉言并不急着回到屋里去,他的目标是离屋后十多步,用来储藏杂物的仓库。
你在吗
推开木门,两道在漆黑的室内熠熠生辉的绿光,如箭般向进来的夏玉言刺去,夏玉言并未察觉,把门关上后,便用放在旁边的竹竿,把屋顶的天窗撑开。
斜阳余晖仿如点点金沙洒下,光亮一室,也照出躺卧在草堆上的一身斑斓。
在睡觉吗整天都懒洋洋的,当心发胖。朝着老虎露出温柔的微笑,夏玉言移动着轮椅,尽量靠近它身边。
你应该饿了吧我刚刚收到张大嫂的东惰,所以,今天的晚饭有肉干吃,你看
从菜篮里拿出一块肉干,刚刚递到老虎面前,它大口一张,便把肉干整块吞进口里。
慢慢吃,还有很多。小村子里生活简朴清贫,除逢年过年外,甚少吃肉,而且,他手上没有多余的银两,所以,这几天只能喂它吃些面食,蔬果,一定把它饿坏了。
夏玉言用怜惜的眼光看着老虎,又拿起一块,喂到它嘴边。
小小的木屋内,满是老虎狼吞虎咽的声音,把握它大快朵颐的时间,夏玉言用手撑着墙壁,离开轮椅,坐在草堆上,拿起在墙角的水桶边挂着的帕子,沾点水,凑前为老虎拭抹身躯。
吼冰凉的感觉,倏然的接触,令老虎不满地摆了摆尾巴,帕的一声,打上夏玉言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