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你想的这么美，都烧成渣了，后来，我还瞧见有人往上面撒尿呢。”

畜牲，当真是一群畜牲，从上到下，估计西临都是一帮子畜牲。

胡斐被尸体盖在下面。手抓着木板已经要抓烂了。

“表哥，你说我们啥时候能回家啊，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吃过阿妈做的米团子了，还有我出生没多久的小妹，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别再是一副红皮猴子样。”

“臭小子，你以为我不想回家啊，我都多久没看见你嫂子了，还有那不省心的小子，今年也该上学堂了，这次回去我估计就能好好陪他们娘俩了。”

“我们跟着将军，一起打胜仗，打进皇城就能回家了，我怎么记得你娘好像还借了我家五两银子没还？臭小子，你可要催上一催。”

“啊，怎么又是我，上次我让我娘还你家耙子，我娘可没少念叨我这个吃里扒外的...”

两人就这么一路闲聊着，从夕阳余晖到夜幕完全降临。

路途逐渐颠簸，直到完全停下来，胡斐知道，他们的机会来了。

“表哥，你过来帮我一把，这家伙太重了！”

“就来，你也别太依赖我，我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就在你身边，你要是一个人出了什么事，姑姑还不把我皮给剥了！”

这个地方黑乎乎的，地还陡峭，实在是一个很容易出意外的地方。

胡斐偷偷摸摸的从尸体下面翻了出来，听着他们声音传出来的方位，一点一点挪过去，然后一脚把一个人给踹了下去。

“啊啊啊...六子救我！”

“表哥你抓紧我，手给我！”

六子？胡斐听着这个名字，慢下了步伐，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他忽然有些恍惚，从前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就在这里，六子还是那个小心翼翼向着他要饼子的少年，他一口一声哥的叫着，说着以后都听胡斐的，给他带甘草，帮他和麻六叫板，然后，那么仓促的死在自己面前的六子。

“表哥！表哥——”

莫名其妙的，胡斐看着快要掉下去的六子，一把把他拉了上来。

“求求你，放过我！我保证绝不会说出去，我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我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妹妹，我还有好多事都没做，我不想死，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给你钱，我的都给你！”

六子害怕的跌倒，不断的后退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昏暗的月光下，那道身影仿佛真的和胡斐的六子重合了。

他忽然的有些犹豫了，站在原地顿住了。

“还我表哥命来！盛朝懦夫，拿命来！”

就在胡斐想要放过他的时候，他突然的从地上窜起，抽出腰间的刀就砍了上来，两人离得很近，差一点，胡斐就要身首异处。胡斐急忙的蹲下。

宋知了出现在那个假六子身后，捂着腰间，手却不慢，一刀下去直中要害，胡斐看不见他他的表情，只知道那一天刀片闪光时那一双眼睛格外的冰冷。

懦夫，或许自己真的是一个懦夫，从来都犹豫不决，贪生怕死，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和自己有关的人死不瞑目。

“你在想什么，该走了，我们得逃命了。”

宋知了的话像是从远方传来的，有一种极尽温柔的飘渺，似乎又带着些无奈，彻底打断了胡斐的伤感，恍惚之间就被拉了起来。

“抓着我，小心别掉下去了。”不知为何，胡斐看着宋知了的身影在此刻竟然无比的高大，就像一个十分可靠的大哥哥，有一种能依靠的安心感。

他们在几近黑暗中行走，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直到走出这篇陡峭的地方，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照亮了他们的模样。

一个跛着脚，身上到处都是破损，另一个就更惨了，腰间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裹着的布渗满了血，头发参差不齐，脸上更是糊成了一片。

没有人看见，在这么一个星光黯淡的夜晚，两个死里逃生的少年，相互依偎着走了多远。

他们的手从来都是紧紧的拉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