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回忆
窗外的景一帧接一帧的变化,簌簌而过,今天高速公路上的车跟节假日比算不上多,偶尔有几辆车速快的从后超车,曾晓也不在意,照旧保持该有的速度,就像她有些方面的为人一样,不太喜欢变化也安于现状。
不然为什么离上一次心动都过去五年了,她还在当初的情绪里出不来而深受影响,倒也不是她死心眼,就是懒惰了不愿出来,索性就将那种感觉划为禁地,不再触碰。
周边的绿植各个地方都差不了太多,谈不上有多好看也算不得枯燥,动了动身子,曾晓盯着前方的路不咸不淡地继续想着。
那个学期应该是大二上,她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实在是因为那学期的成绩波动太大,一下从班里第三掉到了第七,当然了也还有其他几个很特殊的原因,因此很难不印象深刻。
当时的头发是不长不短刚好够扎个马尾的长度,她到现在都能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些傻事,以及某张熟悉却又陌生的不得了的脸,还有那个人说的几句在她脑海里久久飘荡无法散去的话。
曾晓的眉不自觉地蹙起,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回忆却不那么识相的接踵而至。
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在军队的高强度生活使她渐渐淡忘上大学时同专业的很多同学的名字,自己班的同学---看脸大概能辨认出来,却叫不上名,班级生活的许多细枝末节她也记不太清,好像很多的回忆都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见不真切。
但可笑的是,至今她都记得那天那个人穿的衣服、鞋子还有背的什么包以及讲那几句话时的神情。
想到这,曾晓脸上浮现对自己没用表现的一抹嘲笑。
她记得男生脸上的不耐烦、一点点厌恶以及哀求,他用很低微很礼貌的口吻对身后扎着马尾的她说着一点没毛病的话语,语气中的疲于应付她感知的很清晰:“你怎么又来了,别跟着我了,我求你了。”
见她还在身后没动,男生看了眼他前面好整以暇准备看戏的室友,烦躁地皱了皱眉,侧过身子盯着她的脸又一字一句多说了一遍,语气满是烦闷,哀求意味更甚:“真的别跟着我了,我求你了,求你了。”
曾晓:“......”
当时的她就仰着倔强的脑袋,不甘示弱的看着他,探视到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排斥时,她的心里难受也难堪,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快要窒息,她该是有多糟糕才会让一个男生说出这种话来,像瘟神一样,让人避之不及。
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卑微很卑微,甚至卑微到了尘埃里。
说罢,还没等她反应,男生转身离去。
她却仍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心情惨淡地看着他跟他的室友聊得火热,穿着运动鞋的步子,再怎么走都是轻松盈动,可她心里却像被注了铅一样沉重。
校园人行大道两旁的种着很多旱柳,随着他的走动,旱柳细叶投影在他身上,斑驳陆离不停移动,十月份的暖黄阳光下,说笑的他依旧那么耀眼、闪闪发亮,可她却不能再欣赏了。
盯着他的背影的眼神逐渐黯淡,早前演示好的说辞一句也没能说出口,全烂在了肚子里,曾晓垂下脑袋无力地想着以后,下次应该不会再有这种机会可以贪婪地盯着他精瘦的背影了吧,不可以再刻意跟他室友混好关系,打探他的行踪、故意去他上课的教室蹭课,不能再陪他走一段从教学楼到食堂的路,哪怕偶然碰见也不能再打招呼,只能视而不见,擦肩而过。
想着想着,心里就特别特别难过和伤心。
眼前慢慢蒙上一层水雾,再抬头时,连他们的背影都是模糊的,曾晓咬住下唇,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捏成拳,极力克制住即将决堤的泪腺,不让眼泪流下,脚步却还是依着他们的速度丝毫未减。
学校就那么大,就算再舍不得也有最后分别的时候,他住的宿舍在她前面一栋,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曾晓不得不停下脚步,盯着那人的背影,神情哀恫,心是跟着他走的,脚下的步子却是将动未动,因为她的自尊不允许。
这个分岔路口是宿舍在这后头的男生以及跟她同栋的女生回寝的必经之路,这会儿又是午饭高峰点,不少人在路过时都会下意识的瞥一眼站在这神情复杂望着正前方的她,随后,就移开视线继续走自己的路。
她并不在乎他人的视线和探究,她只祈祷着,希望他能回头看一眼,只一眼,她就能给自己一个理由继续死皮赖脸地追着他跑。
然而...他没有。
曾晓悲凉地想着,也是,他对她连好感都谈不上,干嘛回头,她在期待什么,还想经历哪些更难堪的场面,听到哪些更伤她自尊的话,她才放手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曾晓,下一秒,忽地就笑了,她尽力隐藏笑容里的苦涩,让自己看起来笑得好看,心却是拔拔地疼。
但恰恰是那份连拒绝都很礼貌的哀求,对于曾晓来说却是一柄锋利的刀,一刀一刀戳着她的自尊,逼着她停止追逐的脚步。望着他渐离的背影,曾晓知道,再没有以后了,如他所愿,她真的停下了。
曾晓脚下刚动,就在别人以为她要直走时,她却出乎意料的右转,朝向是女生宿舍。
没有人注意到,在她转身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在脸上划过两条痕迹。
心里巨大的伤痛让曾晓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眼里夹杂着淡淡一层氤氲,她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抓着方向盘的手也不觉加大了力气,似乎这样能给自己些力气对抗心里的隐隐作痛,哪怕过去了这么久,突然回想起来还是会很难受。
曾晓没敢忘车上还有其他人,行车安全还是很重要的,吐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平复呼吸,水汽散去,眼底一片清明时,瞥了眼还在熟睡中的他们,确认没吵醒他们,她才敢继续想下去。
后来的后来,很多次当她生出再次重振旗鼓的时候,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就会突然从脑海深处蹦出来杀她个猝手不及,就好像寒冬里好不容易生出点暖意,却被从天而降的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冷得浑身刺骨的痛。
久而久之,她就不敢再对谁动心,她是真的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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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绳,大抵就是这种情况吧。
曾晓一直都知道那个男生没错,错的一直是她,是她过于的莫名自信,是她紧揪着人家不放,给他造成诸多困扰,也知道这样拒绝是那个男生的善意,不想让她难堪,但她就是不愿意走出来了,尽管她早已不对那个男生心动,这件事却还是会在自己对其他的某个人有想法的时候蹦出来,心里似乎是下意识的想透过当初的那种感觉来警醒自己。
捏了捏眉心,不想陷入那些糟心的情绪,看到后视镜里的他们头歪在椅背上睡得一派安然,曾晓才收回视线。
一定是车内的环境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外过于安静,路况也过于畅通无阻,不然她怎么会想起五六年前的旧事情,前方需要变道拐弯,曾晓敛了思绪透过车镜看后面的车况,找准机会变道,视线移开的那个瞬间,她心里十分清楚并不是。
拐上了别的道之后,曾晓微侧了侧头,视线扫过副驾上的人,她明白心绪乱了是真,就算不是现在想起以前的旧事,在以后某个瞬间也会想起,眼下不过是时间氛围都合适,将时间点提前了而已。
视线徐徐收回,曾晓抿着唇,眼眸闪过防备,这么久以来,她不止一次对别人有过好感,却又一次一次凭借那种心碎感觉的警醒,而从没让自己有机会陷入当初的困境,所以这次还是从前的老规矩,行动上离‘他’远点,心理上反复回忆当初的痛感。
眨了眨眼睛,曾晓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变态,但是没办法,无欲则刚,她只想让自己好好的,她只想好好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伤,这是她的保护方法。
Ψ
后来,曾晓就真的专注道路认认真真开车,不再似之前一样神游四方,加上一路上车少道路特别畅通,她就在安全行驶的约束下有意识的提速,原本要五个钟才能到的地,最后用了不到四个小时就到了。
下高速后,曾晓驶入一条较偏僻的小道,沿路的树枝划在车窗上打得啪啪作响,开了一会后就全是坑坑洼洼的碎石子路,轮胎碾过扬起一地黄尘,路面颠簸,睡着的六个人几乎同时被晃醒。
聂文涛睡得人都恍惚了,车子一抖,往前一个趋趔差点甩到前座去,还好坐他身边的吴宇跟葛明威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被吓得惊魂未定,还没坐稳便骂了声:“我去,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儿,连水泥路都没通。”
“靠,吓死小爷我了,脸差点给小爷我撞坏了。”说罢,还用手仔细摸了摸,再确认一番。
阳光闻言,偏过头快速地看了眼正专心开车的曾晓,他了解聂文涛,知道他肯定是睡懵了才会口无遮拦,担心聂文涛惹曾晓生气,忙转过头来嗔了他一眼,示意他曾晓还在车上,让他注意点。
聂文涛刚还想再多说几句,一抬头就看到阳光递给他的眼神,接收到信号之后,不觉身形一颤,心中警铃大作,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曾晓开的车,他怎么把这茬儿给整忘了。
妈耶,他这是把人给得罪干净了的节奏?伸长脖子悄咪咪地看向曾晓,观察她脸上情绪的变化,除了严肃到面无表情之外,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聂文涛还是不放心,故意没话找话,捏着指甲盖弱弱道:“曾教,咱们这是去哪呀?总不能真把咱给买了吧?”
呵,现在知道错了,刚才不还自称小爷呢吗?
曾晓抬眼撇了眼后视镜里战战兢兢的人,故意没说话,让他提心吊胆会儿。
其他人见曾晓没接话茬儿,自然也不敢接,车厢里的空气安静的近乎诡秘,一时间很是尴尬。
曾晓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后视镜,一个个安静得跟不存在似的。皱眉,她是不是太较真了?把他们都给吓坏了?
叹气,得,自己的事还得自己解决。
“小型军用港口,马上就到了。”曾晓沙哑的声音打破了静得像死水的尴尬氛围。
话音刚落,车前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
不一会,车子重新驶上平整的水泥路,前面有哨兵查岗,曾晓减速停车,从胸前的口袋掏出准备好的证件,哨兵确认后,随即就被放行。
说是小型港口,其实也挺大,开了莫约两分钟才到达早就有人候着的地方,曾晓稳稳地停车熄火。
曾晓侧过身子,边解安全带边说:“拿好东西,下车。”
随即,拔了车钥匙,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朝候着的负责人大步流星地走去。
阳光他们因为要拿东西而慢了一会儿,等到他们过去时,曾晓已经跟负责的男军人交接完毕。
同行看称谓,军人看军衔。
敬完礼后,六双眼睛齐刷刷状似无意地扫过男人肩上的军衔,均不诧异挑眉,竟比曾晓还高半级!